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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泫端起茶杯,一边品茗一边问道:“杜子期死得痛不痛苦?”
苏时摇了摇头,默默说道:“对一个已有死志的人来说,死是一种解脱,而不是痛苦。”
裴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放下茶杯,说道:“其实他们不必如此。”
苏时沉吟道:“有些人为了维护他人,不惜身死,这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并不算少。”
“杜子期算是我学生,他六岁时曾随我学字,不过我也只教了他半年。”
苏时道:“那你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先生。”
裴泫道:“我们再见时,他正好入密卫当差。”
苏时突然问道:“是你们再见时,他正好入密卫当差?还是他入密卫当差,你们才正好再相见?”
裴泫也不隐瞒,说道:“算是后者吧。”
苏时忍不住叹道:“看来那半年时间你对他一定付出很多心血。”
裴泫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并无任何特殊,我对我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唯一与其他学生不一样的是,我特别关注他。”
苏时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杜子期与其他人不同。”
“有什么不同。”
“他为人很正直。”说到这里,裴泫忍不住叹道:“虽然过去了十二年,但我再见到他时,他依然没有改变。”
苏时皱眉道:“正直难道不是一种很美好的品德?”
“正直的确是一种很美好的品德,只不过也会给这个人带来很多困扰,尤其是对于杜子期来说。”
“当我再见杜子期,发现他眼里依然容下一粒沙子的时候,我曾劝过他离开密卫。”
说到这里,裴泫淡淡问道:“你知不知道密卫是做什么的?”
苏时想了想,缓缓说道:“顾名思义,大概能猜到。”
裴泫继续说道:“不过杜子期并没有听我的话,因为他觉得他做的事上能帮陛下扫除奸佞以振朝纲,下则清除害群之马以安黎民。”
苏时苦笑道:“那时他不过才十八岁而已,正是觉得天下之事无有不可为的时候。”
裴泫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两年之后我再见他时,他已经完全变了。不但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而且每到深夜就买醉。”
苏时沉吟道:“皇家秘卫理应只对陛下负责,应当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难道他们办事也会受到掣肘?”
“陛下?”裴泫突然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只不过一闪而过,苏时又陷入沉思之中,倒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
不过他的口气还是让苏时听出了一丝端倪,忍不住疑惑看着他:“陛下怎么样?”
此时裴泫神色已恢复了正常,淡淡说道:“朝堂上斗争虽然最终不免是血淋淋的你死我活,但未到那地步之前,所有势力都会小心翼翼的维护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平衡,就连陛下本人也不例外。”
苏时叹道:“所以密卫缉拿一些虾兵蟹将还可以,但一旦触及到各个势力的根本利益,就连陛下也得考虑能不能接受朝局动荡的后果。”
裴泫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所以太正直的人根本不能当密卫,否则他会和杜子期一样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