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意当速速决断,不可迟延。”
有竺道融和柳宁的支持,安子道心头大定,不再听庾朓的意见,乾纲独断,命人去接建平王入宫。
计议已定,安子道命庾朓、柳宁和顾卓到太极殿旁边的尚书台检寻汉魏典故,如废储立储故例,并由顾卓负责草拟废储诏书,只等明日上朝,宣告天下。
含章殿内只余竺道融和萧勋奇,安子道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勋奇,东宫可有异动?”
“主上放心,从太子到二率,再到他笼络的军中各将,全在臣下的掌控之中。卧虎司在外,鹰鹯司在内,万无一失!”
东宫二率数年前曾因故裁撤,后来太子改了脾性,顺从听话,言行之中颇显孝心,便又恢复了建制,只是兵力大减,仅有五千人,成不了气候。
朝廷中军共有六军组成,分为领军、护军、左卫、右卫、云骑、游骑六将军。其外还有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以及积射、强弩二将所带领的军队。左卫、右卫两军宿卫宫阙,其他各军宿卫京师,有战事时奉诏出讨,战事一毕,还归原处。
这些年太子刻意结纳,六军里也有不少他的门人。不过皇帝原无废黜之意,也就随他去了,只要不是太过分,听之任之,权当为日后继位打点基础。否则的话,一旦皇帝宾天,手里无将无兵,屁股下的宝座怎么坐得稳?
可现在局势有变,皇帝要废黜太子,那些被拉拢的将领成了不安定因素,所以敕任天下僧主的大典之前,就已暗中命令萧勋奇严加监视,有风吹草动立刻上报。
司隶府的手段,安子道从未怀疑,这也是方才他不急于派兵控制东宫的原因。
台城里热闹,东宫也不落后,接到不明身份人的示警,太子紧急召集东宫各从属商议,并派出眼线打听情报。不出三刻,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皇帝这次是要来真的了,竟陵王咬着牙,道:“太子,不能等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吧!”
太子正有此意,道:“幸好前段时日你我负荆请罪,让彼人放松警惕,给了咱们喘息的良机。现在万事俱备,未必不能拼死一搏。”
“正是!”鱼道真妖媚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和残忍的光芒,道:“彼人既然不念及父子之情,太子总不能坐以待毙,风从龙,云从虎,诸位郎君若求富贵,正在今夜!”
卫田之目视左卫率曹淑、右卫率殷素、积弩将军何正、屯骑将军冯超之以及各军将如陈述、任建等人,道:“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屯骑将军冯超之虽然这几年和太子走的很近,但他只是为了投机,从未想过谋反,离席跪倒,痛哭道:“自古不闻此事,还请太子万万三思。”
太子同样哭泣道:“非我不孝,可主上听信谗言,即将见罪废黜,我自问没有大过,不愿受此冤枉,只要冯将军点头,将来封侯拜相,保你冯氏永享富贵!”
冯超之苦苦劝阻,惹恼了太子,怒视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成事?”
冯超之把心一横,道:“事或可成,可成事之后呢?我怕太子不为天地所容,终将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气不可遏,道:“拿下!”
他身后站着四个小宗师,只有一个出手,立刻制服了冯超之。他犹自喝骂不已,太子抽出曹淑腰间长刀,噗嗤一声,刺入冯超之胸膛。
“还有谁有异议?”
所有人慌忙跪下,道:“当竭力奉令!”
太子志得意满,当即内穿戎服,外罩朱衣,号令东宫五千士卒,披坚执锐,点燃火把,浩浩荡荡,直扑台城。
与此同时,前日刚刚抵达长江上游某处水军船坞的沈穆之也得到太子手谕,率领沈氏全部精锐战船三十余艘,共计三万虎狼之兵,经长江口入玄武湖,再沿护城河将台城围的水泄不通。
听到城中动静的其余各军军主不明情况,大多拥兵观望,忽然接到太子洗马沈越持太子令牌,说左卫将军梁秀谋反,已挟持主上占据台城。太子正率军围攻,诏令各部不得妄动,以免误伤。
梁秀原是魏国大将,后归顺南朝,深受安子道赏识,重用为左卫将军,宿卫宫禁,颇有汉武用金日磾之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说他人,未必有几人相信,可梁秀谋反,却很容易取得共识。不过也有那不识趣的,比如强弩将军江郢,并不信任沈越,召集所部欲往台城救援,却不料被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侍从一刀刺死,然后对外宣称被梁秀派刺客暗杀,暂由军副张楚代领强弩将军一职。
张楚,原是东宫二率的旧部。皇帝裁撤二率之后,原来的众多部曲打散编入中军各部,按照惯例,不出三月,就可以断绝和东宫的联系,然而在天师道强有力的介入下,这些兵卒大都是天师道的教众,竟散而不乱,依然被太子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像张楚这样的人,还有许多,这也是太子敢于谋反的底气。
安子道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道他的中军早已被侵蚀的千疮百孔,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宿卫宫禁的左右卫,以及所向无敌的御刀荡士。
父子对决,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