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手段,几乎每时每刻都走在生和死之间,眨眼间过了百招。
刀光敛去!
三人站位再次发生变化,清明居上,脸颊带着浅浅的血痕,丘六颂居中,毫发无伤,侯莫鸦明居下,腰腹间衣衫破烂,显见的躲避及时,否则的话,这会已被开膛破肚。
侯莫鸦明怪叫声声,道:“这是什么刀法?”
清明精通易数,瞧出了端倪,凝神望去,道:“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你到底何人,竟然会大衍刀法?”
丘六颂淡淡的道:“在下丘六颂,服侍元大将军多年,蒙受恩情,指点了几手粗浅的刀法,想必不入南朝郎君们的眼界。”
大衍刀法,相传是元光弱冠时所创,初学只能一刀,再学五刀,后是九,再后是十三,等学得二十一刀,可入五品,等到了四十九刀,可以入二品。二品之后,需天纵之资,将毕生心血灌注的四十九刀全都忘却,于大衍之数里,寻得那遁去的一,四十九刀归为一刀,则可成大宗师。
元光三十岁时正是靠着大衍刀法晋升大宗师,和孙冠、竺道融南北称雄,冠绝当世。稍前他折梅一纸,对方斯年出了一刀,用得正是大衍刀法的遁去的一,由此让方斯年忘掉了七身七手七安般,迈入了四品山门。
此刀法之玄妙,真当得起成变化而行鬼神!
侯莫鸦明嘴巴大张,难以置信,道:“你连大衍刀法都会,竟然屈尊降贵给鸾鸟做侍卫,要是被元大将军知道,会不会开革你出门?”
丘六颂摇摇头,道:“我不过下人而已,谈何屈尊降贵!你们也该调息完毕,咱们再来打过,今夜不论高下,只分生死。”
侯莫鸦明仿佛看怪物似的看着丘六颂,道:“我承认打不过你,可我们两人要离开,你也阻止不了。我大军已围住盛光寺,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五百具连环弩的覆盖。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与你分什么生死?”
丘六颂忽而一笑,道:“你的元炁杂而不纯,侥幸入得三品,今生武道无望,贪生怕死,也是平常!”转头又看向清明,道:“郎君则不同,你修习的功法莫测高深,甚至不逊色于我的大衍刀法,只不过刚入四品,根基不稳,但好在有心问道,若是能杀我于塔上,固此道心,日后未尝不能入得一品山门。”
侯莫鸦明大惊,怕清明死战不退,累及己身,道:“别听他蛊惑……”
清明冷冷道:“足下不必用诡言激我,我的道不在一品,更不在你的生死,莫要太高看了自己。”
丘六颂也不恼,饶有兴趣的道:“哦,敢问郎君的道?”
“我的道,非你所能知!”清明轻蔑之态,溢于言表,道:“像你这样的人,蒙大宗师指点多年,修得大衍刀法,至今却不过三品,竟妄论一品如何如何,夏虫语冰,岂非可笑?”
丘六颂脚下的铜铃无风而响,显然被清明骂的心态失衡,真炁运行发生了短暂的紊乱,控制不住力道。
清明抓住了这个良机,和侯莫鸦明同时出招,三人乍合又分,清明肩头增添了一道伤口,侯莫鸦明发髻散乱,而丘六颂轻咳两声,胸口的灰袍隐约可见浅浅的血痕。
侯莫鸦明笑道:“清明郎君大出我意料之外,原以为你不善言辞,谁知口灿莲花,让这贼眉鼠眼的家伙乱了方寸。可惜,没能一刀取了他的性命!”
清明不爱说话,但他跟在徐佑身边,见识了徐佑怎样雄辩滔滔,把佛儒道臣服在三寸舌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依样学样,果真杀伤力无敌。
丘六颂轻轻呼出浊气,知道对手同样消耗真炁太多,借着说话抓紧时间调息,缓缓闭上双目,下一次交手,很可能就会分出生死。
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大衍刀法从天地之数里觅得法门,知生死间有大可怖,故不轻言生死,可真到了这个关头,却能消除所有杂念,刀在我在,进入人刀如一之境。
清明和侯莫鸦明同时感应到丘六颂的变化,清明神色坚定且淡然,侯莫鸦明却眉心紧皱,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握紧了宿铁刀。
他怕死,可更怕徐佑!
拼了!
正在这时,齐整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苍处率领千人的近卫队围住了宝瓶塔,铁甲明耀,刀枪如林,一人从中间走过,负手仰头,笑道:“清明,侯莫,你们下来,我和元大将军还算有几分渊源,不可对他的弟子无礼!”
“是!”
清明大袖展开,真炁鼓荡,就这般从十丈高的塔顶如枯叶似的随风而落。侯莫鸦明却有意卖弄,大喝一声,直坠数丈,只是围观者皆是军法涤练出来的精锐,无人捧场惊呼,心里未免有点不美,等接近地面时双足先后踩中塔身,稳稳的翻身落地,昂首挺胸,睥睨四顾。
“好!”徐佑鼓掌,道:“征事轻功绝妙,日后攻城,还要多仰仗征事先登立功!”
侯莫鸦明的心气顿时没了,弯腰赔笑,跑到徐佑身后,低声道:“这人名为丘六颂,大衍刀法已练到了三十三刀,身法暗合天地之数,实在不好对付,大将军千万小心!”
徐佑笑道:“无妨!”又往前走了几步,道:“丘郎君,请下来说话!”
塔顶上沉默半响,听丘六颂道:“恕在下无礼,久闻大将军舌辩之利,不敢多言。今夜你我为敌,全靠修为说话,若我不敌大将军,愿打愿杀,悉听尊便!可若我侥幸胜了,还请大将军允诺,放我等离城!”
徐佑大笑道:“好胆色,允了你又何妨!”
“多谢大将军!”
须臾,刀光倒卷月华清辉,搅动十丈星海,如匹练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