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本份

方家，是在灵州和张家其名的大家族，同样世代将门。双方甚至世代联姻。比如张嬛自小就许配给了方家的方平。

    只是在当初西方巫人攻入灵州时候，时任酒泉郡兵曹的方家家主悍然起兵。带着郡兵，足足抵抗了西方巫人三年之久。

    后来朝廷自身难保，援兵不至，酒泉郡被攻破。方家家主殉国。

    巫人犹自不肯罢休，要杀光方家上下泄愤。却在这个时候，方家上下失踪。便是张嬛的婚事也一直没有个说法。

    张嬛自己都还以为方家之人死光了，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偷听到了方家的消息。

    然而。她脚步一慢，想要多听着一些什么的时候。屋子之中已经传来一声训斥：“闭嘴……”

    再无任何声音传来。张嬛轻轻一叹，这是父兄有着重要之事。不打算让她听见了。谁让她是女儿身呢？

    从窗口见着女儿去的远了，张武才沉声问道：“说，什么事情！”

    吃了教训，张元压低声音说道：“方家正准备动手，已经联合了汉郡的几个大族，要为朝廷立下大功……”

    张武听了，心中猛然一跳。想不到方家逃到汉郡去，还不肯罢休。居然联络汉郡的大族，要把整个汉郡给卖给朝廷。

    “此事妥当？”张武问着。

    “是。这等要命的事情，自然机密。只是派人通知我们一声，让我等做好准备。搞不好会被连累……”张元压低声音说着。

    张武轻轻一叹，现在的西灵对于他们这些灵秦二州的世家大族，都还是拉拢的多些。

    但是汉郡那边的大族一动手，灵秦这边的士族就要遭殃了。搞不好就会被牵连，怀疑……

    不过不得不说，方家这个是妙招。汉郡为南北双方的一个中间地带，它夹在秦州与成州之间。自古为形势之地。兵家所必争。更是成州的膀臂。

    更重要的是，汉郡地形近似成州，十分封闭。秦州要通向汉郡，只能通过几道山间小道。转运艰难。郡内地形更是复杂。

    因此，西灵骑兵虽然强。但是却无用武之地。只要拿下汉郡，成州方面。就安稳有如泰山。

    可以说，帮着朝廷拿下汉郡。虽然不说不世之功。但是功劳，也是极大。

    定了定神。张武说着：“过几日，你带着几个兄妹，回老家探亲去……”

    这所谓的回老家探亲的意思，张元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张武不肯走，不由愕然问道：“父亲……”

    “不要说了，我目标太大，西灵人盯着。我若一动，全家人都走不了了……”

    “父亲……”张元浑身巨震。

    “勿要效那小儿女之泣，我张家累世将门。中土所称。家族门风最重，万万不能辱没在我手中！你要记得，我等士族和那普通豪强所不同之处就在于家学，在于门风……汝父无用，日后张家门风就靠你维持了……”

    张元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起来。一直以来，父亲在自己心中，就是最强悍的存在。能开三石的硬弓，能骑最烈的野马。

    自家自幼被父亲所教导，从三岁开始读书习字，七岁开始习武，打熬力气。在心中，父亲就是尊严的化身。

    但是现在，父亲却要留下，抵挡西灵人的怒火，来掩护他们兄妹的逃走。而他却要背负家族的重任，再也没有人如同大山一样的给自己遮风挡雨。

    一时间，这张元再也忍不住。伏地痛哭起来。

    就在西灵君臣们谈论东虞，或者说范家下一步该如何出兵。是攻打青阳道，还是拿攻打西灵的时候。

    事实上，范易和范贞完全都没有短时间再进行战争的念头。

    尤其是范易，刚刚拿下成州。正要当成基本盘，好好经营两年，成为后方坚实的基础，方才能够以其为基地，而出兵。

    说起来，成州虽然号称天府。但是现在情况相当糟糕，李志在成州几年，简直把整个成州给搞的一团糟。

    地方官府大部瘫痪，征收赋税，完全靠着军队出面，形同抢劫。原本五百万人口，相信现在剩下的可怕不足一半。

    总之，面对这般情况。虽然打下了成州，然而范易却要比战争时候更加忙碌。

    一直到天黑时分，范易方才送走了最后一批的访客。

    这些都是成州有着名望的士族豪门，在这个时候求见范易，自然是来表示忠心和顺服。

    在这个根基未稳的时候，自然少不得这些大族的帮助。说起来，前一段时间，若无这些豪强大族的暗中帮助，范易想要拿下成州，也非是如此容易的事情。而接下来治理成州，更是少不得这些大族的帮助。

    “原君，既然肯来我幕府之中任职。那就最好不过。在下早就听说原君的大名了！”范易满意的说着。

    下首一个三十多岁的书生，闻听连忙避席而拜。说着：“多谢世子，下吏定然效犬马之劳！”

    四周跪坐着的几个老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来。这袁立是袁家最为出色的子弟，能够到范易的天策府之中任职。那就是代表袁家彻底和范易拉上关系。

    而范易又是大将军世子，日后要继承大将军之位，主导朝政的。也就是说，日后袁立更有着机会真正进入东虞的权力核心，这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袁家诸人不敢打扰，纷纷告退。

    袁家是成州有数的大族，当年便是无空道起事的时候。也是应对得法，虽然被烧了几个庄子。但是人员损失不大。

    这般老牌大家，对于各种危险，都有着应付预案。却非是那么容易将其赶尽杀绝的。

    这刻出了公平王府改名的将军府，坐上马车。几个老人都是十分高兴，对着袁立说道：“阿立，你有着大才。日后如何为世子看重，复兴我们袁家，就看你的了！”

    袁立沉稳的笑着。却说道：“是，我一定光耀袁氏门楣！”

    “胡说八道！”这个时候，袁家家主忍不住出声训斥。

    一言既出，那些兴高采烈的各位长老们都不禁噤若寒蝉起来。谁不知道这位袁家家主。见识高远，他人莫及。在族中威望，本就极高。

    “家主……怎么了……”袁立有些不安的问着。

    却听袁家家主叹息着说道：“以前听说这位世子如何。不过只是听说。今日得见，当真是龙表凤颜。天日之资……”

    这话说的诸人心惊肉跳，这种话又岂是形容人臣的？莫说只是这位天策上将了。便是在江左执政的大将军范贞，都不足以担当这句话。

    这是形容天子的！

    大虞朝统治天下，五百多年。长久的几乎让人忘记了时间还有着改朝换代之事。

    尤其是朝廷虽然偏安江左，然而现在又有着复兴之势，就更加让人有信心了。

    然而，这刻袁家家主的一席话。彷佛一下子揭开了他们所没有想到，隔了一层面纱的恐怖东西……

    “大大……大哥，说的是范家要篡位……”一个长老吓的都有些结巴了。

    “什么篡位，五帝轮转，一朝失德，另一朝继之。如今大虞失德，偏安江左。若是范家父子，能够戮力中原，恢复天下，救生民于水火。这般大功德，自然该执掌天下……”袁家家主毫不客气的说着。

    一时间，车厢之中安静的可怕。

    袁家家主却看向袁立，沉声说着：“臣子之功，最大者莫过于从龙。方今天下大乱，正是男儿投靠明主，博取封侯，留名青史的时候。我等老矣，阿立，就要看你的了！”

    热血一下子冲上了脑袋，袁立骇然激动，道：“我……”

    “大哥，你真没有看错。这个世子真的……”

    “世子出生之时，红光满室，如同日落于其中！我今日观之，果然有着潜龙之气……”

    “嘶……”如果说刚才还是震惊的话，这一次就变成惊喜了。

    “这么说，我等也有着机会攀龙附凤……甚至为开国功臣……”

    名留青史，封王封侯。家族与朝运相始终！

    如果真能如此，夫复又有何求？

    “阿立，好做。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几个家族长老纷纷说着。

    袁立听了，又是兴奋，又是激动。还没有等着他表决心，就听着袁家家主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你该知道如何做了么？”

    “这个……”

    “为人臣子者，最重要的是忠心。所谓为国不谋其身，为国不顾其家。如此，方才有着大臣的本分……”袁家家主说着。

    “家主，这个……”

    一段话把每一个人都搞的有点懵了，让袁立出仕，不就是为了和那位世子拉近关系，为袁家谋得好处么？袁家家主说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可明白？”袁家家主盯着袁立，问道。

    这袁立身为袁家子弟之中的精英人物，自然不是酒囊饭袋，却小心的说着：“家主，我似乎明白了一点！”

    袁家家主满意，说道：“这位世子是有着雄图大略的人物，时刻以恢复天下为己任。这般的人物，在这成州执政，定然是富民强军……

    而如今成州残破，人口稀少，田地荒芜。若想积蓄足够实力，最好的办法便是耕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