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喜非囍，婚是殙（1）

    我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一世的生前，相思引也没有，因为这时候的冉君青没有遇到浣青衣：“出生于晚清，逝世在民国第一年？才活了二十六？你英年早逝啊？是身体不好吗？对了，你之前干嘛去了？怎么现在跑这儿来了？”

    冉君青走到訾儒简旁边的桌子，上面放着的一个年代比较晚的物件，盯着那个玉质短笛。

    他语气凝重仍教养很好的回答我的一个个问题：“确实身体不好，参加辛亥革命时受过一些伤，那时医学不发达，留下后遗症养了没多久就死了。前段时间我在闭关，现在是因为感觉到阿蓦的气息，她快要出现了。”

    然后他似乎不受控制地攥住那根玉笛，像是从中感受到什么，神秘地笑了笑，面色复杂地欣赏那支小小的玉笛：“离微露，想见证那段风起云涌、艰难困苦、悲欢交织的时代吗？”

    我几乎秒懂的去看那个文物，戴了訾儒简的另一双手套才去摸它，冉君青是鬼体，不会留下指纹汗液等等痕迹，但我现在是肉体凡胎，不能胡来：“訾儒简，你手套借我一用。冉君青，这是你跟第五蓦留下的旧物吗？”

    不等两人回话，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刷视频，放的是葛东琪的《囍》，唱的副歌唢呐部分。

    紧接着一片白光纷乱，耳边充斥着响彻云霄的唢呐声，《百鸟朝凤》的后半段，配上傧相高亢的嗓音穿透耳膜——

    “一拜天地！”

    我还正准备跟冉君青说可以要喜糖吃，却闻一个稚嫩的女音哭的撕心裂肺，层层叠叠的黄色纸钱铺了一地。

    入目的是沾满血的三寸金莲绣花鞋，抬眼看见身高方够一米的女童被两个穿青年妇女强行按头行礼。

    枯瘦却有力的女人将女孩脖子都掐的红了一片，语气强硬，下手狠辣，声音如同老旧的大风箱：“小妮子，如果不是俞少爷早逝，哪轮得到你嫁过来当继室少夫人，这是你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也就是女孩没有说话，但我忍不住一通破口大骂：“这福气给你要不要？！你大爷的！”

    奈何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壮硕的女人累出了一身汗，嗓子像破锣：“小贱人，要不是你的八字跟俞少爷最相配，我那可怜的女儿就能有伴儿了。”

    女孩双手绑着红绸缎，另一端系着公鸡，中间是大红花，公鸡在一边突兀的打了个鸣，吓得所有人一哆嗦。

    傧相颤着声音高喊，没了最初的气势：“二拜高堂！”

    公鸡替了新郎，这是给重病之人冲喜？不对，在烧香撒纸钱，是活人配冥婚！

    正屋堂前坐着两个身着寿衣的纸人，惨白的脸上用朱砂染了两坨红晕，灵堂前燃着香，烟雾袅绕间，仆从跪了满地默默烧纸。

    一个阴阳一个神婆在院里跳大神，因为水平只够皮毛有些心虚，一个动作连续做了三遍，身上的术法之气不慎流失了两分。

    我想施法阻止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压迫，居然法力尽失，被一股强有力的屏障弹回重重摔到墙壁。

    冉君青原本庆幸可以挽救那个女孩飞身冲过去，也同样被弹回来摔在墙上，他满脸震惊与怀疑：“我的百年法力怎么也失灵了？”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我们一个是鬼体一个是灵体，都穿过那些人带不去任何伤害，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被绑住双脚扔进堂屋停放的红木棺材。

    棺材里躺着华丽寿衣的青年人，约摸三十五六，可以当女孩的父亲，如今女孩却以冥婚妻子的身份殉葬。

    他这也能叫“少爷”？这分明是老头！

    丢进棺材时红盖头扬起来，我才看到女孩的双唇被人用针线缝合成了笑脸，血流了整个下巴，湿透了前襟，衬得大红色三蓝绣海棠袄裙甚是骇人。

    听人说，这种残忍的手段是为了避免女子下了地府给阎王告状，叫她们有口难言。

    始作俑者也是怕的，怕死，怕被冤魂索命，怕死后不得安宁。

    虽然我没特地听过德云社，但郭德纲有句话说的很对——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他们都知道女孩究竟有多惨，却计不旋踵地将她推入封建礼教的深渊。

    八个壮汉合上棺盖在棺材四角开始钉钉子，左右两边分别多钉了两颗，四人扶，四人锤，不稍多时就难以听清女孩的呜咽声，可见用的小密度厚重柏木。

    密度越大传音越快越清晰，柏木比榆木的密度小，再加上棺木厚实，女童又被缝了嘴巴只能用鼻子发声，且哭泣很久没力气，在棺材外面还能听得清楚，现在只剩了些许微弱的挣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