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血肉筑成新长城（6）

    1925年，我跟随瞿霜、李敏然、蔡润寰等人参与轰轰烈烈的五卅运动，为遭遇英日屠杀的工人鸣不平，全国许多地方都开始罢工、罢课、罢市举行游街抗议。

    如今已是1927年，我知道今年会发生大动荡，所以极力保护江浙沪一带的同志，在外人看来我是谨小慎微怕死之人。

    冉君青却懂我的意图，将几个地下联络的胭脂铺、照相馆都下了追踪符和结界，方便第一时间知晓危险。

    我则是给重要人员和关系好的上线下线留了隐形护身符，好保证他们的安危，还在恶名昭着的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为首的青帮放了三只小鬼随时探听动向。

    白色恐怖在历史的车轮下碾压了申城，很多党员被右派以“清党”之名大肆屠杀，我收到上面的命令，保护一位早期党员及其“夫人”。

    见到这位先生我愣了一下，传说中的早期青年运动领导人之一，《中国青年杂志》的创始人之一。

    其人1922年经常在《新报》化名发表文章，还引起一段追求者寄信的乌龙事件，只好在报上登了一则启事。

    说自己不是楚楚动人的女子，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略有麻子的大汉。

    “原来是您，真是久仰大名！您先去医院养病，我保护夫人离开。”我恭敬地朝因肺病加重而脸色憔悴的萧秋伸出双手相握，又对他身旁穿着当时流行的全开襟古法旗袍披着白色毛衣披肩的女子说，“萧夫人，我们走吧。”

    感应到女子有莫名的熟悉，对方也指出我的消息有误，礼貌微笑：“我叫卿似玉，虽然年长萧教官三岁，却是先生不成器的学生，不是夫人。”

    “你是卿似玉？”我惊讶中带了一丝了然，难怪她身上有我的一缕精神力，“我是离微露，送走了你的母亲、姐妹和弟弟。”

    卿似玉当即恍然，三十七岁有了眼角细纹的美目平添忧伤：“原来是你，谢谢。”

    我很意外，走上前扶萧秋的同时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始参与革命的？”

    卿似玉感慨中带了重重的欣赏与浓浓的惋惜：“07年，我在绍兴看到鉴湖女侠，就去了解她的生平。”

    她的话简快明了：“我忽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偷偷看了很多书。15年在《新青年》看到了光明，年底与崔奉节离了婚。”

    说到近几年明显变得更有方向感的轻快爽朗：“19年加入罢工运动，22年从青岛随李先生他们离开后，在酒城结识了萧教官，通过他的介绍入了党。现在明面上是老师的护工，暗地里是一名合格的党员。”

    “青岛转移至酒城？”我震惊，“李先生？”

    卿似玉没有说那位李先生的名字，只愧疚地叹息：“嗯，是一位昆曲花旦为我们拖住了当天的巡逻队长藤井一郎，才能安然登船。后来在报纸上看到枪击照片，春和楼被烧毁，她被人带走，不知有没有活下来。”

    我想到那天浣青衣的决绝，心中的酸楚让我不由低下头：“她被霰弹所伤，身上一共十八个弹孔，根本救不了。”

    ……

    一阵沉默被门口黄包车师傅的轻声询问打破：“是几位要去医院吧？”

    萧秋一身黑色背带裤加白衬衣，捂着胸口轻咳：“既然你是熟人，我也安心了。”

    “老师，车已经到了，我先送您去东山医院。”卿似玉扶着萧秋另一边胳膊，关切地问着，“吃过药感觉怎么样？”

    不等萧秋回答我先抗议：“不能去东山医院！”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萧秋现在状态很不好，劳累过度肺病重到吐血，我甚至不敢让他住院，因为历史上他就是在羊城东山医院被强硬拖走关入监狱。

    “离姑娘，东山医院的医生对老师病情最为熟悉，我们必须去。”卿似玉将萧秋扶上了黄包车。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只能一起去医院。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萧秋的脸色好了一点，一有精神就开始看报写字，在我和卿似玉的督促下吃药、休息，身体保持着不好不坏的状态。

    眼见着从申城开启了政变的序幕，迅速席卷整个南方，4月14日，我被上线领导通知去一趟佛山接人。

    离开前，我在萧秋和卿似玉身边留了两道护身符和一只通风报信的小鬼。

    等到了佛山人没接到，领导说海上天气不好，海运延迟，得过几天。

    没有收到小鬼的求救信号，我就在码头随便找个地方凑合，这几年我为了方便行事留的一头短发，打扮的跟男子没什么区别。

    4月18日，我终于等到了这位不认识的客人，将他交给上级领导就回了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