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史惕的双眼渐渐瞪大,显是领会了公孙歂的意图。
公孙歂的笑容愈发灿烂:“示敌以弱,如香甜的鱼饵般,生生钓着他们,使之不忍轻易放弃。”
史惕亦是抚掌笑道:“正该如此!”
是夜,武威城内腾起熊熊烈焰,映红了大半天际。
无数人奔跑呼喊,惊慌不已。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快救火,快救火,粮草要烧没了!”
“天爷啊……”
城外高台上的匈奴兵士见状,忙是连夜通禀右贤王。
右贤王闻讯,自是大喜过望,亲自登上高台,望着城中混乱不堪的汉人军民和诸多奴隶,不禁仰天大笑:“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大火烧了大半夜,待得天色破晓方才渐渐熄灭,大片焦黑的断壁残垣内,还偶有火星噼啪作响。
清晨时分,公孙歂遣了数道胡骑,抵近东墙,向城外射出几支绑有帛书的箭矢。
匈奴兵士将之拾起,迅速呈交到右贤王手中。
右贤王轻蔑的展开帛书,扫了一眼,谑笑道:“此时方想求和,真当本王是傻子?”
帛书中的内容,无非就是愿缴纳大笔珠玉珍宝,以求取右贤王退兵。
他冷声道:“告诉公孙歂那厮,若不即刻献城归降,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匈奴将士自是奉令而行,亦往城中射了绑着回函的箭矢。
公孙歂和史惕看到回函,皆是付之一笑,吩咐麾下将士们将城中藏着的珠玉珍宝尽皆启出,堆在那焦黑的断壁残垣处。
自去年开春,公孙歂扫荡河西走廊,卑禾候瓦素各征伐诸羌,两路大军不知剿灭了多少部族,掳掠了多少财物,虽说大半已暗中运回长安,送入少府内库,但光是武威城尚未启运的金银玉器便足以垒成一座小丘。
朝阳的映照下,那宝山散发着五彩光芒,耀眼灼人,瞧得人透不过气来。
公孙歂未再命人去向匈奴人传信,用意却是昭然,宝山换退兵,献城免谈!
右贤王再度登临高台,望着那座宝山,沉吟片刻,道:“应下他,让他先命人将那些宝物送出城来。”
他话音未落,便有匈奴将领急着劝道:“大王,眼见汉人粮草焚尽,不日便可破城,到时非但这些珍宝,便连那十余万奴隶也皆是唾手可得,不可因小失大啊!”
“蠢驴!”
右贤王皱眉呵斥道:“待拿到珍宝,撤不撤兵还不是由本王说了算么?再说他们若要将珍宝送出城来,不得先凿开门洞么?”
匈奴将领们皆是恍然,纷纷高呼大王英明,直把右贤王夸得哈哈大笑。
公孙歂再度收到匈奴人的箭矢传信,笑得比高台上的右贤王还夸张,端是捧着小腹,笑出泪来:“还有五日便是七夕,再拖过今日,咱们便帮他出出主意。”
数个时辰后,公孙歂开始不断的和右贤王通过箭矢传信。
公孙歂执意要求匈奴大营先后撤三十里,以示诚意;右贤王自是不允,要汉人先将珍宝送出部分,再谈其他。
公孙歂又要求匈奴先拆除城外高台;右贤王依旧不允。
如是竟生生耗去一日,是夜,城内外难得的安生。
翌日,公孙歂故作服软,要求匈奴暂停攻城,匈奴射手尽皆撤下高台,好让汉军得以登上城头,往城外抛出珍宝。
右贤王闻言,微作沉吟,便扬手道:“好,依他!”
见得匈奴射手撤下高台,公孙歂展颜笑道:“想来又可拖得半日,该教他如何入城了。”
城外的右贤王等了半日,仍不见城头现出汉军的踪迹,只道被公孙歂耍弄了,气恼的领着麾下将领登上高台,却瞧见汉人军民正驱赶着奴隶往东墙的内侧垒土。
“这是……”
右贤王微是愣怔,随即反应过来,汉人已将下城梯尽数毁去,想将那么些珍宝搬山城头,也是要垫出缓坡的。
他登时灵光闪现,拍着脑袋道:“本王怎的没想到,我匈奴将士亦可将将泥土和巨木运上城头,往城内倾倒,垫出缓坡来!”
右贤王喜不自禁,却不知汉军大帐外,公孙歂正用望远镜远远瞧着他,对身旁的史惕笑道:“瞧这蠢驴的神情,应是想到了吧?”
史惕放下望远镜,亦是意味深长的笑道:“过得今日,便只剩三日了!”
“我已吩咐军民,待匈奴往城内倾泻土木,便故作惊慌,逼着奴隶去挖去刨。”
公孙歂剑眉微扬,阴恻恻道:“即便死上万余奴隶,亦不算亏!”
史惕颌首认同道:“不错,十头奴隶若能多换条匈奴骑射的性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