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吭气,淡淡问道,虽不是厉声威吓,但平缓的语气却蕴着九幽黄泉般的阴寒。
后方的虎贲卫更纷纷抽刀出鞘,清脆的呛啷声就似潮水般蔓延开去。
不多时,两万余柄马刀高举,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折出灼目却又森冷的光芒。
“遵命!”
乌桓贵族们忙是齐声应诺,他们毫不怀疑,两万余汉骑皆已做好诛杀不臣者的准备,甚至敢直冲乌桓大营。
“那便快去整军出营!”
马屿颌首,不容置疑的沉声道:“记着,一个时辰,你等皆领麾下将士到此处集结列阵,若是迟了,便无需再来!”
乌桓贵族们不敢再有半分迟疑,皆是纷纷告退,打马回营整军。
无需再来?
那便是要回部族洗干净脖子,等着虎贲卫日后来取,他们又不蠢,还能听不出虎贲校尉的言外之意?
仅是大半个时辰,十万乌桓骑射便已集结完毕,除却领兵将领外,各部首领皆格外自觉的前往中军所在,随虎贲校尉的亲卫骑营行进。
“传吾军令,布雁阵,虎贲为雁首,薄奚部主将率五万乌桓骑为左翼,赤勃部主将率五万乌桓骑为右翼,翼展三里,发兵!”
马屿沉声下令,挥刀西指。
是夜,远在广宁塞的大汉皇帝被帐外亲卫的低语声惊醒。
自领军出塞至今,刘彻皆是睡得浅,往往因些许风吹草动而惊醒,不免时常自嘲,胆子着实是愈来愈小了。
或许是今世背负了太多东西,心里装着不少人,再不能似上辈子做国际佣兵般,在身处险境时也能酣然入睡。
“也不晓得那傻婆娘有没有胡乱闹腾,可有好生用膳?”
刘彻摇头苦笑,颇是无奈的轻声叹息着,随意披了件大裘,便是起身下榻,盖因守帐亲卫已朗声禀报,虎贲校尉遣人来呈紧急军情。
既能说服亲卫死士出言唤醒皇帝,那这军情就必然是万分紧急,半刻怠慢不得的。
因刘彻不喜入睡时有旁人在侧,故大帐内的灯火是彻夜不息的,大帐四周被死士和郎卫层层守卫着,便连刘彻自身都为这等阵仗咂舌不已。
上辈子看影剧,总瞧见有刺客趁夜潜入敌营,还往往能在敌军主帅的帐外听墙根,便连许多历史小说都有这样的情节。
果真是瞎扯淡啊!
刘彻的大帐附近压根没有旁的帐篷,还支起了诸多防备箭矢的挡板,离大帐一箭之地的所有将士都不得持有弓弩。
守帐死士也不似影剧般来回巡逻,而是围成肉墙,直挺挺的站着不动;更远处的郎卫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听墙根?
听你妹的墙根!
刘彻离了床榻,行至桌案前,唤亲卫入帐将密函呈上。
“匈奴左右两部骑军尽皆北撤了?”
刘彻执着密函,两手微微发颤,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只道是睡迷糊了,用手背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又是凑到烛台下细细阅看。
“卧槽!”
他再度确认后,便连后世的国骂都飚了出来。
这特么是甚么情况?
惊喜来得太突然,把英明神武的大汉皇帝彻底整懵了!
尤是看到马屿临机决断,擅自做主要领十万乌桓骑射前来时,刘彻不禁仰天大笑。
好在派去的是虎贲卫,不是细柳营,否则小心谨慎的细柳校尉公孙昆邪是绝不敢擅自作出这等决断。
年纪愈大,胆子愈小;私心愈大,忌惮愈多。
刘彻倒不觉公孙昆邪的处事态度有甚么不妥,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也要分人分情形。
刘彻信得过公孙贺,却未必信得过他老爹公孙昆邪。
若非是马屿,换了旁的汉将,尤是出身世家大族的将领,刘彻或许还要担心那十万乌桓骑射是否靠得住啊。
这不是甚么被害妄想狂,华夏自古汉奸不少,勾结外族的更是数不胜数,吴楚七国造反时,可就是勾结了匈奴的。
天子之位,足以让许多人疯狂追逐,弑父杀子都敢做,还有甚么做不出的?
刘彻召前来传讯的虎贲卫入帐,细细询问过详情,便是遣殿内中郎将仓素执手令去接引马屿及其所率大军,妥作布置。
他原先为减少战损,不欲逼得军臣单于死战,然现下天赐良机,局面已全然不同,自然要改变计划。
算上十万乌桓铁骑,刘彻能调派的骑军已近愈二十五万,还拥有大量掌心雷,若如此还吃不下匈奴单于部的十五万铁骑,那岂不是教世人贻笑万年?
依照原定计划,明日汉军便会全军出营,进逼前方的匈奴骑军大营,迫使其决战,各营将士皆已秣兵历马,岂料陛下突是颁下军令,明日继续罢战,全军好生休憩。
广宁塞南,扎营在于延水北畔的太尉李广亦是收到鹞鹰传讯,陛下旨意唯有简单四字——“再撑两日”。
李广不禁颦眉,长身喟叹道:“三日复两日,陛下啊陛下,真真为难微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