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但依照往例,郎中丞继任郎中令的机会是比诸位中郎将更大的,因其职守更为全面,虽名为辅官,实是备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的郎中令吴成乃是太上皇刘启留下的,年岁也不小了。
随着卫尉张肃,御史大夫刘舍,宗正卿刘通,太仆卿石奋等元老重臣接连告老致仕,丞相袁盎也有意让位,只待新任的御史大夫曹栾这“副相”进一步把稳政局。
曹栾从大农令升任御史大夫本就为“镀金深造”,他上任后几乎没弹劾过甚么王侯权贵,更遑论纠正帝皇之错,日日都忙着协理袁盎,进而接掌国政。
大汉群臣皆是心知肚明,皇帝陛下现今已坐稳帝位,朝堂稳固,必是要将三公九卿乃至禁军将领皆替换成他信重的大臣。
齐山何等聪慧,自能听出陛下让他出任郎中丞是甚么意思,这等信重着实让他惶恐不已。
郎中令,不但位列九卿,更可视为内朝官之首,无疑是皇帝最信重的近臣。
刘彻见他瞠目结舌的模样,微是扬眉道:“怎的,担不起这等重任么?”
齐山躬身道:“陛下,臣乃戴罪之身,着实无颜忝居高位啊。”
“既知是戴罪之身,就更应想着如何戴罪立功。”
刘彻摆摆手,肃容道:“朕着你出任郎中丞,也不是为让你拿着高官厚禄,轻省度日的,尚有要事需你着手去办。”
齐山也知陛下向来不喜虚言造作,忙是道:“还请陛下示下,臣必竭心尽力,再不负陛下冀望。”
“仍是关乎泰阿剑与隋候珠之事,其实早在你返京复命前,朕已料想到此事不会顺遂了。”
刘彻缓步行至御案前,从案上诸多书册中抽出封密函,转身递给齐山阅看,缓声道:“依着项复供状,昔年西楚霸王项籍败亡前,其族弟项佗和项声为图日后复起,共同谋划了长远的布局。项声虽隐姓埋名守护项王藏宝,但泰阿剑和隋候珠却被项佗带走,应是有旁的谋算才是。”
项佗针对刘氏皇族布下那等鹊巢鸠占的百年毒计,用心不可谓不毒,谋略不可谓不深。
如此擅于阴私算计,布局深远之人,拿着泰阿剑和隋候珠此等国之重宝,只怕不是为了拿来赏玩的。
然以平皋候府为首的项佗余孽已屠戮殆尽,项佗之子平皋候刘远(项远)纵火焚身,其嗣子刘光挥剑自戮,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齐山执着密函阅看,见得虽是羽林卫呈报消息的寻常形制,但内容着实让人惊骇。
依密函所述,关中各地近来多有坊间谣传,是曰:隋珠现,光耀九州;泰阿出,倒悬日月;刘氏起市井,窃国得为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陛下,此事着实太过蹊跷,臣等剿灭秭归项氏,挖掘项王藏宝不过月余光景,坊间百姓便风闻隋候珠和泰阿剑现世,只怕也是项氏余孽所为啊。”
齐山不禁眉宇紧锁,这等谣言分明就是鼓动百姓造反,但却又似不那么简单。
现下大汉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更是政局稳固,皇帝陛下紧握兵权,别说拿着泰阿剑和隋候珠,便是加上传国玉玺,怕也召集不到甚么人跟着造反的。
违逆大势,无异以卵击石,非但智者不为,愚者只怕也没那胆子。
“你不觉着有趣得紧么?”
刘彻微阖眼睑,轻声喟叹道:“项佗果不亏是楚项最杰出的谋主,已然故去五十载,留下的诸般后手竟还能搅乱一池春水,若昔年西楚霸王项籍有他的三分智计,这万里河山怕也不会落到我刘氏手中。”
齐山可不敢妄议天家之事,这事皇帝自个说说可以,他身为人臣可不敢出言置喙,太犯忌讳了。
刘彻默然片刻,突是出言问道:“你觉着这泰阿剑和隋候珠现今在何人手里?”
齐山为难道:“还请陛下恕臣骛钝,一时间尚摸不着头绪。”
刘彻倒没怪罪他,毕竟自个也是苦思多日,仍没彻底想透彻。
他又是问道:“推己及人,若你是项佗,会将这两件宝物交给何人,方能有所收效?”
齐山皱眉苦思,带着几分迟疑沉吟道:“臣着实想不出项佗的谋算,但臣若是现今的项氏余孽,见得平皋项氏和秭归项氏皆被剿灭,自身则握有这宝物,绝不会轻易泄露,更不会四处放出风声,除非……此举真能引发大乱,甚或让某些人生出造反之心。”
刘彻微是颌首,意味深长道:“造反之心……是本就心存反意,还是被逼到不得不反,这岂不是很有趣么?”
齐山不解其言外之意,颇有些茫然。
刘彻也没多作解释,笑着嘱咐道:“你出任郎中丞后,尽速挑选羽林精锐,组建一支隐秘部曲,暗中搜集各大世家的动向和情报,谓之暗卫。该如何筹组和统御,朕昔年曾仔细教过你的,应还记得吧?”
齐山目光熠熠,躬身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