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二人素来忠君任事,平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教养女儿,又岂能怪她性子野?”
阿娇伸手抚着赵婉的小脑袋,故作随意道:“本宫年幼时亦如她这般欢脱,亏得大长秋悉心教导,才知修心养性,多年来,执掌中宫不敢有半分懈怠疏失,唯恐有负长辈和陛下的眷顾。”
卓文君倒也不甚拘礼,笑应道:“皇后言重,妾身可不敢居功。”
苏媛却是更为心慌,忙是揖拜道:“皇后说笑,我夫妇二人出身寒微,小女更是何德何能,敢与皇后幼时相提并论?”
赵婉见状,愈发茫然,忙是随阿母下拜。
奈何她年岁尚幼,蓄发未久,发量太少,刚是垂首,簪在发髻上的金步摇就不免松脱歪掉了。
“哈哈,恁的多礼作甚,快快起来。”
阿娇失笑出声,让母女俩免礼,却是伸手去扶跟前赵婉,“瞧瞧,本宫就说你这身打扮俏虽俏,却是没法再欢脱了。”
话音未落,便是亲手替赵婉取下那分量不轻的金步摇,又抬手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一枚金丝彩凤的发笄,为她簪上。
“嗯,倒是相称合宜。”
阿娇略作打量,颇是满意的笑道。
霎时间,在场的女宾客们皆是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枚发笄。
这枚发笄的形制不高,饶是侯府贵女佩戴亦无僭越之虞,然这枚发笄的样式,却是整个大汉都无人敢仿制。
金玉镂凤,镶以七色宝石,以金丝描凤尾。
此发笄乃是皇后阿娇昔年及笄时,其母馆陶公主为其所加的发笄,其时阿娇尚为堂邑翁主,这发笄虽是华贵精致,然形制却不高的。
形制固然不高,却是对皇后颇为珍视之物,且时常簪着。
尚在皇后发髻上的那枚玄玉发簪更是俭朴,全无半分修饰,未雕龙,未刻凤,却是文帝昔年赐予孝文皇后窦氏的,窦氏戴了十余载,又将之赐予阿娇,阿娇也已戴了十余载。
一笄一簪,天下谁敢仿制?
饶是有不怕死的仿制出来,哪家宗妇贵女敢佩戴?
苏媛面露惶恐道:“皇后……”
阿娇抬手打断她,不容置疑道:“这丫头甚是讨本宫欢喜,本宫召她入宫试衣,折腾了两日,自是要赏的,奈何这身衣裳乃翁主形制,她穿戴不得,索性将这发笄赏了她。”
“你这丫头,莫不是乐傻了,还不快谢过皇后赏赐?”
梁王妃人老成精,早已瞧出端倪,确认了心中猜测,此时自是不吝于早早卖个好,笑着打趣正自发懵的赵婉道。
赵婉茫然无措的看向自家阿母,见得苏媛颌首,忙是再度向阿娇揖拜:“谢皇后赏赐。”
“呵呵,恁的多礼作甚?”
阿娇摆手,故作沉吟道:“你阿母适才说你总不免让她操心劳神,这可算不得孝顺,依本宫看,得再给你寻个良师,好生教导才是。”
卓文君随即应和道:“妾身与这丫头甚是投缘,不若让妾身再收个小徒儿。”
“嗯,你已教授太子多年,奈何他不擅辞赋,更不喜乐理,怕是连你半成的本事都没学着,本宫瞧这丫头是个机灵聪慧的,若能得你亲自教导,必是受益良多。”
阿娇臻首轻点,复又扭头问苏媛:“你以为如何?”
“小女得蒙大长秋不弃,收在座下修习,妾身自是求之不得!”
苏媛虽是惶惑不已,然对自家女儿而言确乃天大的好事,况且皇后都发话了,她又岂能推拒?
“既是如此,你便寻个好日子,领着这丫头登门拜师,到时本宫会赐下方符令,便于她入宫,往长秋府行走。”
苏媛忙是谢恩:“谢皇后!”
赵婉亦是有样学样,跟着阿母谢过皇后和大长秋,不到两日光景,发生了太多事儿,年岁尚幼的她,着实不知到底意味着甚么。
在场众人没有蠢的,谁还瞧不出皇后和大长秋多半早有默契,此时不过是在唱双簧?
贵女们远远瞧着赵婉,愈发的羡慕嫉妒恨,宗妇们却是想得更多更深,已隐隐察觉到某种铺陈的意味。
一时间,众人不免各自盘算,虽是心思各异,却皆五味杂陈。
此番皇后飨宴,果非赏菊观戏这般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