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入祭麒麟阁;李陵兵败被俘,汉武帝误以为他已投降匈奴,遂夷灭三族。
在汉初就是如此,名声好的虽未必飞黄腾达,名声臭的却极可能牵连全族。
皇帝刘彻焉能不知他们的心思,也没打算吊他们的胃口,对丞相东郭咸阳道:“朕欲新设两郡,牂柯郡辖夜郎割地,于牂柯水东畔的且兰旧址筑城,为其郡治,仍名且兰;滇郡辖原滇国之地,于滇池之畔的滇国王城为其郡治,名为昆宁。”
东郭咸阳起身避席,应诺道:“臣会尽速召集各府署研拟两郡应辖地域,编列郡府员额,核鉴取官,却不知除却两郡郡治,其辖下可还需设县置衙?”
刘彻沉吟片刻,缓缓道:“夜郎怕是还要乱上些时日,牂柯郡且先不多设县,在牂柯水东畔修筑且兰城,供边军囤驻,把好边禁,勿使夜郎流民入境,亦莫让我大汉百姓渡过牂柯水,虽说牂柯水西畔沿岸百里亦归我汉境,然夜郎动乱之际,我汉人暂且莫要去掺和,隔岸观火便是了。
至于滇郡嘛,岭南郁水出滇地,便在郁水上游选址,修筑两座小城塞,供往返滇郡和岭南的舟楫船舶中转停靠,设县置衙,就名为启山与辟林县。”
刘彻顿了顿,又是笑着看向太尉郅都:“貌似西随水也源出滇地,不妨在其上游修筑边塞,名曰镇南,遣两万边军囤驻,顺带操练些舟兵,太尉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臣会即刻调集熟识水性的边军前往。”
太尉郅都本是老神在在,突是闻得这话,近年愈发浑浊的双眼突是冒出鹰隼般的锐利眸光。
群臣亦是目光熠熠,齐刷刷的抬眸望向御座上笑意盈盈的皇帝陛下。
西随水,上游为后世云南的元江,下游为越南红河。
若是不晓得西随水地理位置的,那就真不配位列大汉朝堂了,毕竟现今的西随水入海口正是大汉最南方的边郡,胥浦郡。
胥浦郡作为大汉面向身毒通商的重要中转地,集海运与陆运,不敢说是大汉现今最富庶的边郡,但其边贸之繁荣,每岁缴纳商税数额之巨,已隐有超越西北敦煌郡的势头,尤是奴隶贸易更是独占鳌头。
现今滇地尽皆归汉,西随水上游握在大汉手中,下游的胥浦郡亦囤驻着重兵,若是大汉舟兵顺流而下至西随水中游,等同直接绕过哀劳东北面的群山峻岭,最近处离哀劳国都可不足六百里……
刘彻却是摆摆手:“不急,不急,要在滇地筑城设塞也非朝夕之功,待朝廷安排好诸般事宜再调集边军也不迟。先让参骑和觜骑撤兵,返归原驻地,今岁这两支骑营暂不移防他处,太尉且安排余下的五支戍边骑营换防便是了。”
郅都颌首应诺,滇地乃蛮荒之地,两万边军不是小数目,平日如何运补军需粮草也得好生谋划。
“滇国王城是现成的,故昆宁城无须特意修筑,如此算来,要修且兰一座大城,启山与辟林两座小城寨和镇南边塞却需修筑水陆码头。”
刘彻看向大农令孔仅,问道:“孔爱卿曾外放岭南太守,对滇地应也有所了解,若要如此大兴土木,国库能否支应无虞?”
他倒不是多此一问,毕竟今年要在京畿郡县试点田税新制,国库必然要花费不少公帑,且需继续封存大批实体金银入中央钱庄的金库,以便增发更多的金银票据,还有京南铁路在建……
孔仅答道:“回禀陛下,若滇地设郡治政后,沿袭岭南郡商制,应是无须国库出赀的。”
刘彻不觉意外,反是笑着打趣道:“哦?难不成又有无数忠君爱国之士,自愿为此捐输么?”
甚么岭南商制,不就是包山包海的搞承包,在新城预购精华地段炒地皮么?
“陛下英明!”
孔仅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实则就是默认了。
早在去岁腊月,皇帝陛下刚允了滇国内附,许多商团就在向大农府商部属官探听口风,表示有意捐输。
皇帝陛下若无心经营滇地,孔仅肯定不会主动提的,也不会让商部接受捐输,却也已默默与部属们备好相关预案,制定好各项具体条陈,有备无患嘛。
“嗯,既是如此,那便依循岭南郡前例,限制移民、垦田和营工,营商可适度放宽,佃租山林地泽者,不得肆意破坏水土植被,矿藏皆归国有,未申报公府核准便擅自采掘者,依律加重罪责!”
刘彻也晓得,昔年东瓯、闽越和南越内附时,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都抢占了先机,吃得满嘴流油,旁的商团都只能跟在后头喝汤,滇地若再不公平对待,也未免显得他这皇帝太过偏私了。
果不其然,听了皇帝这话,不少朝臣皆是垂了眼睑,掩住眼中闪过的欣喜之意。
刘彻高居御座,群臣的表现尽收眼底,也只得在心中自我安慰,水至清则无鱼啊。
他这做皇帝的都难免有私心,又焉能要求文武百官都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不违法乱纪,不贪污渎职,勤勉尽忠,也就算好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