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因看折子看得累了,想着今日本就该到皇后的宫里来,就想着提前来跟皇后说说话,轻松轻松。
哪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皇后的笑声,可见是高兴得很。
又知道景王妃今日来见了皇后,就以为是景王妃带了外面的趣事儿进来。
“梓潼不必多礼。”皇帝将皇后的手一抬,两人就并列而行了。
“老二媳妇你也起来吧,两个孩子也别多礼了。”皇帝道。
有个孩子不是自己喜欢的,不过皇帝也没小心眼到半眼都不想见到人,带着皇后一路走到主座上,皇帝才道:“瞧你们高兴的,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说来也让朕高兴高兴。”
皇后又把之前的事说给了皇帝听,“就你这个老二媳妇,天天关着门,连点消息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妹妹那事儿,是有人让茶楼的说书人编排的呢!”
皇帝听了倒是没笑,只是道:“老二媳妇不信自己妹妹?”
萧静道:“臣妹自幼远离家中,一直在外祖父身边尽孝,我们姐妹感情向来极好,是血缘天性。不过这杀敌之事……萧安在京城这几年除了打架也没干别的事儿,不是儿媳不信,是不知从哪信着走呢。”
皇帝却是道:“就是此事不信,三年前斩下图海王幼子之事也不信?”
“这儿媳是信的,为此妹妹还昏迷了半月,外祖父无法才送往京中来。哪知道妹妹命大,在路上就醒了,回来养了两三个月就跟没事儿一样,谁都看不出来受过伤。也是佛主保佑!”萧静双掌合十道。
皇帝信道,想长命百岁,景王妃却是信佛,两人要论这个,永远都不可能说到一块儿。
不过景王妃不过是说了句佛主保佑,皇帝也没闲心来计较,就道:“别人不知,可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二媳妇你不信,倒也不奇怪。不过此事乃边关传来的军情,必然不会有假。杀敌一万,自身只带了三千精兵,你妹妹此番是立了大功了!”
萧静回道:“也是众将士齐心齐力,天佑大庆,陛下可别夸她了,要传进她耳朵里去,可不得飘飘然的飞起来。”
皇帝也哈哈大笑起来,他见萧安的时候也有,那是个活泼的性子,见萧静并不替妹妹居功,可见还是不怎的相信,就叹道:“她在你外祖父身边长大,与你们是大不同的。”
其实萧静说了这么多,想要的也不过是这句话,她哪不信萧安能杀敌一万,就是哪天说萧安逐敌三千里,建立了不世功勋她都信,不过是这世上总是有了那么些人见不得人好,她才不得不筹谋。
“回陛下,的确是不大同。她那性子就跟男孩子似地,也没人管得了。我娘当初还说把人送回边关里去,随便找个人发嫁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哪知道还真有上场杀敌的时候。”萧静笑着道。
与皇帝说了一会儿话,萧静就趁机先告了退。
该说的也都说了,自己的外祖父能让皇帝记起当初的情谊,图海王幼子之事能让皇帝记起萧安因年幼被压下去的军功,自己假装的不信,恰能激起皇帝以为别人不信自己武治的不满。
如此,她能为萧安做的,也都做了,也只看效果如何。
而皇后宫中,等着萧静走后,皇帝才叹道:“边关里,有人打了胜仗,可朝廷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压人的功。”
皇后道:“萧安这孩子,也是因身份被拖累了,要是个男孩子,此时朝中只怕就在议论该封什么爵位了。”
皇帝道:“他们只当自己有本事的很,看不起女人,不屑与女人为伍,可我当皇帝的,只要臣子有用,我在乎这个人是男是女?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可见心胸之狭隘。”
满朝文武都被皇帝下了一个定语:心胸狭隘。
其实就如皇帝所言,他管着这万里江山,男人女人,只要有用就好,其他的对他而言,并无差别。
皇后就道:“陛下这一说,我就想起魏侯的夫人了。当年也不容易呀,可惜最后战死沙场,也没能享过一天的福。”
皇帝何曾没想到过这些,要换别家的姑娘,他许不会想这么多,能压就压了,女人就该乖乖嫁人生孩子嘛。
可萧安是魏侯的亲外孙女,又是被魏侯亲手带大,十一岁建功,十五岁又建功,这各种因素合起来,皇帝就不太想委屈萧安了。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对于多疑的帝王而言,萧安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姑娘,姑娘的野心又哪比得过男人?况还是个头脑简单的。
因此太孙在风吼城中接到封萧安为永定侯之的圣旨之时,还有些愣住了。
不说朝廷里对萧安女子的身份肯定会有异议,就是萧安的一万敌首,按照规矩,也最多不过是封到伯爵。
这侯爵,实在是太重了。
但也不是多重,虽是封了侯爵,然而只是轻爵。轻爵只得一代,也无皇家赐下的祭田,不过是多份俸禄而已。
太孙收了圣旨,请张公公与前来传旨的太监应酬去,自个儿回了营帐看着手中的圣旨叹气。
封了侯,他这要娶萧安就是更难一点了?
因为没听说过,皇孙能娶臣下的
太孙担心自己娶不到媳妇,而魏九重却操心在了这个爵位上,与小叔魏照盛道:“永定侯、永定侯!陛下是要萧安永定边关了!”
这说得比较含蓄,直白一点的说法就是,要萧安一辈子都得在边关里,为大庆边关生为边关死。
他们都以为朝中定然会压萧安的军功,许只能捞上一个实职,这也是萧安想要的,只是没想到皇帝能压下朝臣,也比朝臣的心更狠。
就是萧安手中有兵,对南魏也有好处,然而魏九重也没想过萧安一辈子在三关里。文臣老了还能请辞归田,回去享一享儿孙福,萧安就只得死在边关,也实在是太不公平。
魏照盛却是道:“这也是陛下的信任。”
魏九重心里道,皇帝的信任,从来都是给替他死的人准备的。当初魏侯是,如今萧安也是了。
不过圣旨已发,没得说不要的,不要就真没得了,说不得还得引帝王疑心、
魏九重只得说到别的,“想来圣旨当将送胡马关,以励军心。”
如今萧安要写请功折子,还得先受了军职跟侯爵,然后再写,不过此时六关的三千精锐又在胡马关上了战场,说不得也要等胡马关战事完了之后,萧安才得动笔。
所以皇帝的封赏还只落在了萧安身上,其他人的还等着萧安再报上去,但犒劳三军的事情皇帝也没落下,胡马关传旨太监是必然要去的。
还有给守着胡马关的将士们看一看皇帝的心意,干得好就跟萧安那样,是能升官发财的。
只是次日,跌破了众人下巴的是,太孙竟是要亲近与圣旨一道前往胡马关。
这其中意义自然不用多说,然而知道的人却清楚太孙是为谁去的。
简知府其实是最怕的人,就差跪在太孙面前哭了,“公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子身份贵重,不宜冒险啊!”
胡马关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月了,停停歇歇的,就是有萧安在,在对方不退之下也没辙,六关里虽然有援兵,然而蛮夷们也是在越积越多。
问题出在哪,却少有人知道。
知道的萧安却是才打退了蛮夷的一波攻击,实在累极,回胡马关里躺着了。
萧安下了魏氏上,魏氏乃是南阳侯曾经的元配,又跟萧安一道,在胡马关出战这些回下来,在萧家军里已经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威信。
当然,萧家军还是更信萧安一点,毕竟血缘身份摆在的那。
萧安躺在躺椅上,一边吃着冷硬馒头,一边跟张传道:“蛮夷来得越来越多了。”
张传因受了伤,一直在胡马关里歇着,闻言就道:“蛮夷几百个部落,越来越多,总得有个理由。图海族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笼络到。”
萧安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才道:“自然是风吼城里关了商道了。”
张传明白过来,“小将军的意思是?这商道日后是开还是不开?”
萧安道:“有太孙在,开不开,也是陛下的事情了,日后这件事边关里的谁也别想做主。”
张传想了想,道:“这与小将军并非好事,通商之富,难以计算。”
萧安跟张传道:“你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
张传就道:“小将军并不想关闭商道?”
萧安对三关与蛮夷通商之事,一直颇有意见,哪知商道要关,心里也不愿意。
张传猜出了萧安的想法,“大庆已经露富于外,然后关上门不给人好处了,只怕三关日后比六关受到蛮夷的攻打会更多。”
能换东西自然是好的,虽然换了也要打仗,但能换东西就能少打仗,但要是不能换了,于蛮夷而言,自然就是继续抢了。
三关十来年的太平,多少还是令其他两处羡慕的。
萧安点了点头,“最好还是要继续的。”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封了爵位,皇帝希望她这辈子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三关里,给他老人家卖命。
只塞饱了肚子,就回了自己暂时住着的院子里,让人点了炭火,换了衣服睡了。
等明日,说不得蛮夷还地来犯,她实在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