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了,回头上面重重有赏!”
说话的是军情司派在贵州的军情使潘建山,此人祖籍江苏丹阳,不过14岁时随家族南逃岭南以避清军,后一直随族人在西南跑马帮,故而对西南各省地形甚熟。太平军大举西征广西时,军情司招募向导之时看中了他,由此加入太平军。因其不但对西南地形熟悉,又读过几年私塾,识文断字,办事颇是得力,所以被提为百户,负责贵州军情司。
“看不出来,皇帝陛下倒是心黑手辣的很,啧啧。”
潘建山左边那人冷笑着逼近已然呆若木鸡的朱由榔。此人叫李炎昭,四川龙安府人。清军入川后,他于川中组织反清义师反清,战败之后和一众兄弟潜在青城山一带落了草。为人颇是凶悍,不计手段,去年底被四川军情司物色看中,酬以重金,要他在川中剌探军情。
封住朱由榔退路的两人一个是往荣县说服狄三品出兵的李援城,一个则是潘建山的手下张兴祚,猎户出身,射得一手好箭,随身带的一张大弓据说是当年大西王张献忠曾用过的。
“若不是徐兄弟留下的暗号,还真不知道皇帝陛下逃到这里来了。”
李援城和张兴祚同时向前近逼,将朱由榔彻底围住。
潘建山看了眼远处丛山,对李炎昭道:“谭诣和狄三品他们的人马上就要搜到这里,事不宜迟,动手吧。”
李炎昭微一点头,上前一步就要对朱由榔下手,可却停了下来,迟疑道:“怎么杀?”
潘建山迟疑一下,道:“捅死得了。”
“好!”
李炎昭自反清失败落草之后,行事已是不管正邪,这么多年土匪生涯,双手早就沾血无数。太平军酬他重金,休说是杀皇帝,就是让他干玉皇大帝,他也不皱眉头。
徐霖犹豫了下,知道朱由榔是肯定难逃一死了,但还是忍不住道:“百户大人,是不是将人活捉回去?”
潘建山冷冷的扫视了徐霖一眼,徐霖立时知道自己错了,将头垂下,低声道:“朱由榔毕竟是天子,大人还是给他个体面吧。”
“张兄弟那里有张弓,就用弓弦绞死他吧。”
李炎昭最烦做事不痛快,磨磨蹭蹭的,示意张兴祚将负在身上的弓取下,用弓弦勒死朱由榔。潘建山没有反对,李援城也未吭声,张兴祚便将弓取下,嘿嘿一笑,走向朱由榔,正准备用弓弦勒住朱由榔脖子时,潘建山却挥手让他停住,然后对朱由榔道:“陛下,有人让我带句话给你,尔弃天下,不能为人主,今为人主杀尔!”言毕,将手一挥:“动手!”
“不要杀朕!”朱由榔惊叫一声,哀求道:“你们不要杀朕,朕愿退位,朕愿为平民,朕马上就写退位诏,这样那位就不必担心朕了。”
“嗯?”
潘建山一怔,朱由榔所言让他颇是动心。他看向李援城,李援城也是一脸为难,不知这事是否可行。李炎昭和张兴祚是拿钱办事,虽说他们已不当皇帝是个什么稀罕物,可怎么也是弑君,若能不动手就能拿银子,他们何乐而不为。
“大人,朱由榔既愿下退位诏,不如就暂留他一命,由上面决定。”
徐霖本就不愿朱由榔死,这时自然要为他说上一句。潘建山拿不定主意,这事关系重大,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于是和李援城低声商议,二人正说着时,却见朱由榔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推开放松警惕的张兴祚,然后拼命往林中冲去。
“快抓住他!”
潘建山等人大惊,连忙冲上去。可朱由榔速度太快,又是黑夜之中,视线看得不远,竟是眨眼间就失了去了朱由郎的身影。
“坏了!”
潘建山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此刻也是顾不得后悔,只能带着李炎昭他们冲进林中搜寻。这茫茫树林一片漆黑,朱由榔真个跑进去,又哪里还能再将他找出来。众人在林中找了片刻,一无发现,都是又急又气。突然,却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明显就是朱由榔。众人惊喜交加,也不管地上是否有绊脚物,只往那声音传来方向冲去。半道却又听“啊”的一声,然后就有落水声响起。
“猫熊!”
徐霖人小,最先跑到地方,首先看到的却是方才那只在潭边的猫熊。再往前看,却是一处悬崖,崖下是一汪深潭,那潭水和方才他们歇息的水潭是相通的。视线中,朱由榔正在那潭中拼命挣扎呼救。
“快救朕,快救朕,朕不会水,朕不会水...”
朱由榔的惨叫声从潭底传了上来,在林中到处回荡。那猫熊也是受了惊吓,见又有一帮怪物到来,忙窜到远处,头也不敢回。
潘建山他们也赶了过来,望着落入潭中的朱由榔,只在那发呆。徐霖想下去救人,可这崖高十数丈,哪里还赶得及下去。
很快,潭中的朱由榔停止了挣扎,也再无呼救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