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块儿做着绣活的半梅、半菊和严华问道:“什么时辰了?”
半梅和半菊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半菊开口回道:“都子时了,小姐您是不是累了?还是快些的休息吧!”
那边严华则是迅速的站起身,自外室的桌上端了一盘杏仁佛手放到了萧悠所在的短榻的小桌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是在这光线不算强的夜晚,更显得有神。
“谢谢华儿。”萧悠笑着称赞了严华一句,小丫头登时便笑的很满足。萧悠伸了个懒腰吩咐道:“都这么晚了,你们三人也赶紧着去休息吧!”
半菊走了过来:“那我们也得看着您躺倒床上啊!”撅着嘴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唠叨:“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您将奴婢们支走,第二天奴婢进来一看,就窝在这个小榻上便睡了!您以为今儿奴婢还能上当吗!”
萧悠无奈的摇了摇头,认命的下了短榻,张开双臂让半菊伺候着将外衣脱了下去。半梅急匆匆的将热水打了回来,草草的用布巾擦了一把脸,素着一张小脸便准备进被窝了。
谁知这时门外传来了猴子的声音:“小姐,夫人带着两个下人瞧着是往青松院去了,看起来挺急。”
“哦?难不成是祖母的病出了什么意外?”萧悠皱起了眉。
“看起来不像,夫人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慌张,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真不让人省心’之类的话,所以应该不是老夫人那里出了什么问题。”猴子站在门外仔细回想了一番。
屋内的萧悠则是随着猴子的话,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扩大了。等到猴子禀告完毕,萧悠惬意的左右歪了歪脖子,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肩颈,转身上了床,睡了。
可是萧府二房那面,孙姨娘所在的易兰轩却还是灯火通明的。只见两个下人伴着一个人敲了几下院子的门,一个粗使婆子将门开了就把几人向里引。
而正房内,萧芙、萧芸和萧贞三人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桌边的小凳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萧嘉艾和半跪在床边已然哭成了泪人的孙姨娘。
萧芙咬着唇看着孙姨娘那眼泪不住的往下掉,那一条帕子都湿了个透,只能无奈的出声劝道:“姨娘,您还是莫哭了,这样哭下去一会儿大夫过来了您怎么见人呢?”说着脸色不明的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床上:“姨娘,您再这么吵吵闹闹,父亲会烦的吧!”虽然他现在听不听得见也不一定。
“……嘤……”孙姨娘闻言努力的将哭声降到了最小,因为硬憋着,还打了几个嗝:“大姑娘,那人可是看管起来了?”
萧芙颔首,正要开口,门被推了开,进来一个老头,正是白日里在青松院见过的老大夫。孙姨娘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大夫,您快些着来看看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呜呜呜……”说着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老大夫许是被孙姨娘拉长的哭声弄得有些心烦,瞪圆了小眼睛,有些不客气的说道:“您这样哭下去没准这位老爷就心烦致死了!闲杂人等还是出去等着吧!”说着自一旁药童的手中接过药箱,潇洒的将箱子甩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将坐在桌边的萧芙三人吓了一跳。
萧芙三人怒目而视,而那老大夫扬着鼻孔,浑不在意的模样。身边的药童甚至开始赶人:“三位小姐,师父即将给二老爷看病了,要不三位小姐还是出去?”
萧芙美目一横,但是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拉着不甘心的萧芸和萧贞,伴着孙姨娘出了屋子。
萧芸出了门,狠狠地‘呸’了一口:“不就是个有些名气的大夫吗?我就不信这京中没有比他更好的医者了!咱们何苦一直扒着他不放!”
萧芙看了一眼还在抹泪的孙姨娘,叹了口气:“这位老大夫还是母亲用惯了的,医术着实是不错的,不然祖母也不会用了这么久。”当初这大夫确实是宋氏带进门的,不过许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不然老夫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萧芸撇了撇嘴,没再吱声。而孙姨娘则是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在一旁阿弥陀佛:“还请各路菩萨仙人……保佑老爷平安无事才好……”
就在这时,院门比人气势汹汹的推了开来。众人回身望去,只见宋氏铁青着一张脸快步走到了孙姨娘的身边。一句话还未说,扬起手对着孙姨娘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你个小贱人!你难道不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母亲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倒好,勾了老爷来你的院子!你是想让老爷出去被别人戳脊梁骨不成?天生的狐媚子,贱皮子,当真是饶你不得!”
宋氏心里真是一肚子的火,下午只是客气的让小潘氏回去休息,本以为按照小潘氏的性格,不出一个时辰肯定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二房这边吃晚饭,顺便晚上就不去值夜了。不曾想这小潘氏最近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去了就没再回来,让下人去打听,搞了半天人家屋子的烛火都熄了,明显晚上就没想着过来!
正当她气不顺的时候,二房就来人报,说是萧嘉艾在孙姨娘的院子里出了事儿。登时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带着人就回了来。斜着眼看着趴在地上捂着脸哭的孙姨娘,骂道:“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哭丧呢!老爷还没死呢!”
萧芙和萧芸垂着头站在一边,耳边充斥着宋氏那荤素不忌的骂人声,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儿时的记忆没有别的,只有宋氏这尖细的叫骂声和各种物件落在身上的痛感,还有姨娘千年不变的态度……只会哭。哭声和叫骂声贯穿了萧芙和萧芸的童年,而她们的亲娘却是连护着她们都不敢。
宋氏骂的累了,捂着胸口喘了喘气,余光看到了旁边站着的三个姑娘。正要开口接着骂的时候,老大夫推开门出了来。
也顾不得接着逞口舌之快,急忙上前去询问:“大夫,我家老爷到底是怎么了?可严重?”
老大夫一脸的高深莫测,摸了摸自己标志性的胡子,开口说了一些让众人云里雾里的话,什么不通,什么见了风又什么出了汗之类的,只最后问道:“冒昧一问,二老爷今晚可是行了房事?”丝毫不顾及院中站着的三个姑娘。
“什么?!!!还行了房事?”宋氏尖声怪叫,感情她在青松院做牛做马,这头小贱人并着萧嘉艾在一起快活!面目狰狞的伸脚用力踹了一下孙姨娘:“你个贱人!你还有脸在这哭!我今儿要不把你这身贱皮子扒下来,这后院我还能不能管了!”
孙姨娘只捂着肚子泪流满面,萧芙终于是看不下去,快步上前跪在里宋氏脚边:“母亲!母亲,还望您绕过姨娘吧!今儿父亲可不是奔着姨娘来到易兰轩的!”
宋氏恶狠狠的盯着萧芙,眼睛红的几欲滴血:“不是她又能是谁?你也不愧是从这贱人肚子爬出来的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平日里对你多好,你现在也只会护着亲娘!贱人生出来的小贱人!”
萧芙跪着的身子一晃,小脸煞白,但是还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坚持下去:“母亲……我说的是实话,父亲确实不是姨娘叫来的,姨娘今晚甚至不知父亲来了易兰轩。要不是……”到底还是个姑娘,说起话来有些不方便,狠了狠心还是接着说道:“要不是姨娘身边的珠儿衣衫不整的来找姨娘,姨娘哪里知道父亲竟然晕厥过去了!”
“珠儿?!”宋氏阴狠的模样出现了一丝裂缝,满脸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