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那个还有些不尽相信,又朝马车后面看了看,但这一次裴元灏的的确确只带了我一个人,连杨云晖都没跟着。
裴元灏冷笑了一声:“怎么,你们是想让跟禁军的人碰碰面?”
那些人没敢接话,急忙跪下了。
裴元灏放下帘子,冷冷道:“走。”
马车又一次晃晃悠悠的驶进了皇城,可我也隐隐感觉到,当九门完全不受控制的时候,整个皇城对于我们来说就已经不再安全,危险可以来自任何地方,或许是九门,或许——是宫里!
我的掌心泌出了冷汗,只能紧紧的捏着裙角,这时,就听见车厢里响起了裴元灏低沉的声音——
“别怕。”
一抬头,就看见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我,虽然车厢连同我们人都摇晃着,可那双眼睛,却是稳如磐石。
我的心也像是定了下来,咬着下唇,对着他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我们下了马车进了内宫,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便闻到了永和宫里萦绕不散的药香,这两天我都一直在云王府照看期望,却不知道皇上的龙体怎么样了。
这里倒也不安静,内侍监早已经安排了人过来,一见裴元灏,纷纷拜倒。
“皇后呢?”
“正在永和宫内,和太子殿下,云王,还有三公一起等殿下。”
“哦?”倒是有些意外,居然这么多人。
裴元灏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笑了笑,便带着我进了永和宫。
一进大门,这里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暖,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药香,而我一迈进大门边转头看向里面,却见殷皇后正转身朝我们走过来。
刚刚……她好像,是站在珠帘旁边,那幅画的面前。
来不及多想,裴元灏已经俯身向她问礼,而我也跪拜了下去:“奴婢拜见皇后娘娘。”
“三殿下,你来了。”
“不知母后传召儿臣进宫,有何要事?”
说话间,珠帘轻响,裴元修和裴元琛也走了出来,而朝中的三公——太师常延柏、太傅申恭矣和太子太保王甚也站了起来。
殷皇后眼泡红红的,犹带泪痕,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说道:“昨天晚上,皇上又吐了几口血,让太医来看了,说这个病怕是调养不好了。”
裴元灏的脸色一沉:“哦?”
他立刻走了进去,我也跟在他身后,一走到床边,就看到皇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眼睛周围竟是两团阴翳,远远看着,竟然有些骷髅的样子,我吓得心里咚咚跳起来。
皇上的身体,真的比之前更差,而且带着些大去之相了。
裴元灏浓眉一皱:“前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
“太医也说了,再好,也就是那个光景了。”
“药呢?”
“一直吃着,现在都靠喝参汤了。”
殷皇后说着,又止不住一阵呜咽,低头用手帕直擦眼睛,而裴元修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劝了一句,自己却也是一脸苍白,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看了我一眼,见我也看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想跟我说什么,却没开口。
裴元灏也回头看着他们,道:“既然是这样,母后召儿臣等进宫,所为何来?”
“让大家来想想办法,现在——”
“现在朝中可是一片混乱啊。”殷皇后的话没说完,太保王甚已经走了过来:“殿下这两天没去御书房,也没看到那边的折子都堆成了山;江南的瘟疫虽然除了,可州府还需要调派新的官员;西川的土司又在闹事;黄河的冬汛又要来了,这些事如果再这么堆下去,只怕宫里还没乱,天下已经乱了。”
他一口气说下来,常延柏只在旁边捋胡子,没吱声儿,倒是申恭矣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这边一眼。
裴元灏笑了一下,走上前去:“那王大人的意思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永和宫都安静了一下,殷皇后的眼睛更红了,但红的不是眼圈,而是那双精光四射的瞳子。
裴元灏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现在,不是有太子监国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裴元灏回头看了一眼,裴元修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脸色仍旧淡淡的,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
我似乎,也从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出过这两种情绪。
“太子监国,到底也有诸多不便,再这样下去——”
裴元灏打断了王甚的话,道:“不如王大人就直说,要如何,才能让朝廷安定,让朝政不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