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丰蹲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固执的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放弃了一样,然后说道:“青婴,你可知道,为什么朝廷要废黜南方的贱民籍,会那么难。”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其实,父皇不是没有想过,朝廷中也不全都是不管南方民众死活的,但要废黜这个贱民籍不是那么简单,也不是父皇的一道圣旨,朝廷的一句话就可以了事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一直以来,我的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裴元灏并不是一个心思狭隘的皇帝,之前南下的时候他在扬州的作为,也着实让人心生敬意,否则黄天霸也不会冒大不韪帮他夺嫡,可他登基之后,南方的贱民籍这件事却迟迟没有下文。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裴元丰看着我,慢慢的说道:“你要明白,既然有贱民,那么相对的,就会有贵胄。”
贱民?贵胄?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个如云泥之别的称谓听得人心里发梗,我好像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裴元丰说道:“其实当初,把江南三省的民众降为贱民,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贱民要承担比别的地方高出数倍的赋税,而江南又是中原最富庶之地,这一笔赋税高得惊人,却没有多少流入国库。”
我吃了一惊:“那,去了哪里?”
裴元丰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慢慢道:“青婴,你还记得皇族是哪里来的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的道:“关外。”
“没错,我们是从关外来的,胜京才是我们的老家。”
裴元丰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那张稚气渐褪的脸上也透着隐隐的忧虑,说道:“当年先祖皇帝从胜京南下到中原,一路打到江南,虽然仗是他打的,但其实支持作战的,却是胜京的人,否则这么长的战线,若有供给不足,整个中原战场都会被拖垮。”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当初皇族南下的事,也蓦地明白过来:“江南的赋税,都去了胜京?”
“对。”他点点头:“这就是当初先祖皇帝和胜京的交易,胜京的三老四少支持作战,而战利品,则是朝廷每年要给胜京送去的大量的金银、丝绸、香料和铁器,这些东西能占到国库收入的三成,如果没有江南的沉重税赋,朝廷是支撑不起的。”
原来,这才是江南三省民众沦为贱民的真正原因。
当年皇族入关的这一场仗,其实是一场交易,一场皇族和胜京的交易,用中原的税赋来换取战争的支持,只有这样,皇族才能将整个中原收入囊中,而江南,就是这场交易中的筹码。
也难怪当初,皇族会那么重视扬州这一战,甚至不惜从西川调兵屠城,若不拿下江南,就算真的立国,面对胜京那边的狮子大开口,他们也根本无法偿还。
我突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可心里的酸楚却让人想哭。
扬州屠城,血染中原,将江南三省的民众压得喘息难安,世世代代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这一切原来是源于一场交易,记录历史的笔,原来可以如此的举重若轻。
当真是“万物为刍狗”!
我说道:“所以,这一次南下,是跟胜京那边有关?”
“是的。”
“……所以,你之前离开京城去青海,其实不是去青海,而是去打听胜京的消息?”
“是的。”
“那,胜京那边,到底怎么了?”
裴元丰沉默了一下,看着我慢慢道:“青婴,你知道太子——,你知道我大哥离开京城之后,去哪里了吗?”
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回胜京了?!”
裴元丰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躺在长椅上微微的喘着气,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想着——裴元修,他回胜京了!
难怪,难怪京城的夺嫡大战之后,他和殷皇后就像从中原大地上彻底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裴元灏已经登基贵为九五之尊,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废太子的下落呢!
只有胜京,那里是他也不能动的地方!
也难怪,那一次我在御书房看到了一封来自胜京的信,被他和难以处理的南方的奏折放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他已经查到了裴元修的下落,却无法动手!
我人还有些迷糊,却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急忙抓住他的袖子问道:“胜京!那太子他,是不是跟南方又出了什么事?”
裴元丰点了点头:“我虽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