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一声突兀的声响在耳边骤然响起,我猛地睁大了眼睛,听着沉重的铁锁打开,眼前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一声悠长而暗哑的嘶鸣,慢慢的被推开了。
一条漆黑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有一股熟悉的,腐朽的味道从里面涌了出来,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恍惚起来。
阴冷潮湿的地牢,令人作呕的霉味,地上干枯的谷草,还有那些啃噬我裙角的老鼠,所有的回忆明明已经很远了,却好像在这一刻突然都复活了,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
我的脸色不由变得苍白起来。
这时,开门走在前面的那个狱卒感觉到异样,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小娘子,害怕了?”
“……”
“若到了这个时候还害怕,那你刚刚的银子可就白花了。”
“……”
原本揪得紧紧的心,这一刻定了下来,我知道这一次能进来有多不容易,也知道那些狱卒的手段,下意识的伸手护着自己的肚子,慢慢的朝里面走了进去。
这里,就是扬州的大牢。
也是我曾经,险些丢掉性命的地方。
。
刘三儿一被抓,我就急忙赶来了扬州,虽然大着肚子,多有不便,但还是忍着身上的不适,四处打听消息。原本以为花一点钱就可以探望他,却没想到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特殊,官府管得比之前更严,我想了很多办法与这里的人周旋,借着黄天霸给的银子和一些积蓄,好不容易打动了这个狱卒,才能进来,也只有一会儿的功夫。
一路往前走去,两边的牢笼里关着许多的犯人,蓬头垢面,身上全都是污垢和血迹,还有几个正是镇上的学生,显然已经动了刑,身上伤痕累累,几乎已经丢掉了半条命躺在那里,完全无法动弹。
我的心都揪紧了。
刘三儿……刘三儿他怎么样了?
正想着,那狱卒已经走到了前面一个牢门口停了下来,叫到:“刘三儿,你老婆来看你了。”
说着,又对我道:“你们有什么话都说快一点,不然牢头回来碰见有你们受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我已经顾不上他的话,只睁大眼睛看着那个牢笼,地上铺满了谷草,角落里悉悉索索的还有几只老鼠,此刻已经被吓得缩了回去,头顶上一方天窗投下小小的一块阳光,照着这个小小的牢房,更加显得阴黑渗人。
这里,就是当初关押我的地方……
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走到牢门口,就看着里面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正蜷缩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听到狱卒的声音,这才慢慢地抬起头。
这一刻,我几乎窒息了。
那双眼睛,,明明是熟悉的眼睛,黑白分明如同黑曜石一般精亮的眸子,在看向我的这一刻,却显得那么茫然,那么混沌,木然中透着一点异样的红,有一种仿佛要被周围黑暗吞噬的气息,散发出来。
喉咙顿时像是被哽住了,我轻轻道:“三儿?”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像是有些试探,又疑惑的:“轻……盈……?”
“是我!”
我急忙答应着,双手扒着牢门的栅栏往里看着,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一样,愣愣的看了我好久,一下子站起身来,可还没站稳,又跌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三儿!三儿你怎么了!?”
我急的大喊,他咬着牙,慢慢的挪到栅栏边上,扶着牢门站了起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身上,脸上,全都是伤,鞭笞、烙铁、刀割的痕迹,就连他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迹,触目惊心的红!
我顿时心都凉透了,颤抖着道:“三儿!”
他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人好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来了,骤然间回到了人间,还有些不敢置信,那张端正的脸上带着深入骨髓的憔悴和无助,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连他的眼睛,也黯然了。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喃喃道:“轻盈,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真的是我。”
“是你……是你……”
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像是想要用力的捏一下,可完全没有力气,眼睛发红,连声音都像是要破碎了一般:“我还以为……我一定会死,再也看不到你了,也看不到娘了。娘呢?她还好吗?她知道我……”
他的半辈子,都是在小小的渔村度过的,人生最大的变故,也许就是遇上了我,救起了我,他一定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牢狱、酷刑,一个平民老百姓,是怎么会遭遇上这样的噩梦。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的心几乎都要碎掉了,哽咽着道:“娘她……已经知道了,我托人照顾她和大姑,才来找你的。”
他的目光黯然道:“娘,一定很伤心。”
我也不敢告诉他,刘大妈现在病重,这只会让他更担心,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看了看他身上的伤,轻轻道:“他们,动了刑?”
“嗯。”
“他们为什么要对你用刑,你什么都没做!”
听到我的话,他的眼中透出了恐惧的光,整个人都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他们,对我,还有那些学生用了很多刑,说我们是逆党,要我们认罪。”
“什么?!”
“有几个学生,撑不下去,招认画押,就被——”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道:“他们还要我认罪,要我承认自己是逆党,我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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