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但我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外面,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的那位老人。
他,真的瞎了,就坐在我的对面,不过咫尺相距,却完全看不见我,只有那大自在的神情一成不变。
坐在我旁边的念深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袖子:“青姨,你怎么了?”
“啊?”我低头看着他,才惊觉自己有些走神了,急忙回过神来,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傅八岱听到这个脚步声,倒是笑了笑,朝门外摆了摆手:“轻寒,进来拜见皇帝陛下。”
然后,就听见一个很清朗的声音说道:“草民刘轻寒,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觉得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我转过头去,睁大眼睛看着伫立在门口的那个人影。
阳光正盛,照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眼泪霎时间就涌了上来,将一切都扭曲了,可即使扭曲,我也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形——
他的身材颀长却消瘦,肩膀很宽,显得那么厚实可依靠;头发梳得很光洁,束在脑后,露出清朗的额头和棱角分明的下颌;黝黑的肤色让他像岩石一样粗糙,可那双微微低垂的眼睛里,却有着比冰雪更清汵,比细雨更坚密的光。
而一看到他的目光,我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坍塌了一般,如洪荒世界般的动荡中,只有他,清清楚楚的矗立在我的眼前。
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
怎么会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
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好像下一刻天地都要崩裂了一般,一滴泪滴落下去,沿着脸颊滑落,烫得我一阵战栗。
泪水落在了念深的手上,他疑惑的看了看,抬头看着我,立刻说道:“青姨,你怎么了?”
大厅中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
他,也慢慢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疑惑的神情转头看向了我。
顿时,他像是被雷电击中了脊梁一般,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什么话,也都不必说了。
我和他就这样对望着,也许不过顷刻的时间,但只是在这一刻,我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只剩下眼前的那个人,和外面清泉流过的潺潺水声。
好像这些年,就这么在眼前流淌了过去
刘三儿……刘三儿,我的……丈夫!
感觉到我的颤抖,念深更加疑惑的看着我,轻轻的扯了一下我的衣袖:“青姨?青姨?”
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乍然响起,将所有人都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裴元灏手中的白玉杯被捏碎了。
他的脸色沉得发黑,眉宇间的阴沉之意让人心悸。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一下,倒是玉公公他们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皇上,皇上受伤了!”
“无妨。”他冷冷的一摆手,斥退了那些人,玉公公虽然没有见过刘三儿,但看到这个场景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退下来,带着几分警惕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只觉得胸口那跳动的心快要崩裂了一般,倒是裴元灏,脸上阴霾未退,却露出了一点笑意,对着门口的那个人:“好久不见。”
刘三儿却似乎是我们三个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只是脸色有些发白,附身一揖:“草民惶恐。”
“当年扬州一别,没想到你居然去了傅先生身边,做了他的高徒。朕当初,倒没有错看你。”
“……”
“不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倒把名字给改了?”
“……”
刘三儿没有说话,坐在对面的傅八岱一直沉默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无声的,可他却似乎并没有疑惑,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透着清亮,这个时候淡淡笑道:“这个字,是老夫给的。没想到,皇上与轻寒有旧。”
……
原来,“轻寒”是傅八岱给他的字,我的心的咚咚的跳着:轻寒,轻——寒……
裴元灏笑道:“当初与他在扬州相识,便觉得他见识高过世人,没想到竟然做了傅先生的高足,现在想必大有精进。”
“精进不敢,但此次老朽入京,目不能视,传道授业之术,多要依赖他了。”
“哦……”
裴元灏挑了挑眉毛,又看了刘三儿一眼,他仍旧站在门口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下之后,裴元灏才说道:“既然是这样,念深,还不过来拜见你的老师和师哥。”
“啊?”
念深原本还拉着我,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突然听到裴元灏叫他,还没反应过来,我低头轻轻道:“殿下,快起来。”
我一开口,对面的傅八岱微微的震了一下,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