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涵吗?”
这句话一出口,就感觉身后一阵疾风吹来,房中那一盏微弱的烛火在努力的挣扎了一下之后,扑的一声熄灭了。
整个禅房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站在房门口,暗淡的天光几乎已经照不亮任何东西,只能隐隐看到房中那个消瘦而孤独的身形,仿佛完全枯槁,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你回去吧。”
那苍老而枯槁的声音说完,就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我慢慢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转过身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这个静谧而空旷的禅院,风吹过树梢传来的沙沙的声音,衬得这个小小的院子越发的安静,在四周灰墙的包围下,好像一座毫无声息的古墓。
我站在台阶上,那种属于夜晚的凉意又一次袭来,吹拂着裙角微微的扬起,我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
等我们洗漱完毕,一出门,迎面碰上了裴元丰他们,大家打了个招呼,便由一个小沙弥领着,一同往斋堂去了。
这个时候,和尚们已经做完了早课,都纷纷过来用早膳。天目寺的斋堂很大,能同时容纳百人,十几条宽大的长桌列成两排,中间是供人行走的过道,我们刚一进门,就看到靠门的那一张长桌上已经摆放了好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细粥,几碟小菜。
刘轻寒坐在靠墙角的位置上,正看着眼前的粥碗出神。
离儿一看到他,立刻高兴的走过去:“三叔!”
刘轻寒抬起头来看到我们,也微微一笑,对着大家点头示意,看见离儿已经爬到他身边的板凳上了,便微笑着道:“小心一点,不要摔了。”
大家走过去,都纷纷落座。
我一边接过盛满粥的碗,一边看了刘轻寒一眼,说道:“刘大人起得这么早。”
“嗯,在寺里逛了一圈。”
“哦?看什么呢?”
刘轻寒又展眼望了一下四周,道:“这里是我过去曾经呆过的地方,想四处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旁边伸过一双筷子,将一片嫩笋夹到我的碟子里,回头一看,是裴元修,他微笑着看着刘轻寒道:“那刘大人想起什么来没有?”
刘轻寒轻轻的摇了摇头
。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覆在漆黑的眼上,显得有几分落寞。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薛慕华看到他黯然的眸子,柔声道:“不要担心,总会想起来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静了一下。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或许只是简单的安慰,可薛慕华说这话,显然和常人的安慰不同,毕竟,她也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更能明白那种脑海中一片空白,对自己从何处来,将要去向何处都完全无从把握的空虚感。
裴元丰不动声色的也夹了一块两面都煎得金黄的豆腐放到她碗里,道:“多吃一点。”
“嗯。”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刘轻寒,微微笑道:“难怪早上都没在南厢看到刘大人,原来刘大人是四处看风景去了。”
刘轻寒也抬起头来,脸上做出些笑容,道:“本官昨夜也不是睡在南厢。”
“哦?那刘大人是住在——”
“在家师过去的住处。”
……!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他。
却见他反倒无话了,默默的低下头看着粥碗上面浮起的一层乳白的米汤,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得他的轮廓格外清晰,尤其那安静垂下的长睫,此刻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我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夹起那片嫩笋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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