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条,往砚池里倒了一点水,然后慢慢的帮他研墨。
他笑了笑,便蘸了墨汁,继续低头写他的书信。
我安静的守在一旁,等到墨汁研磨得足够他使用的时候,看着一边的茶杯里,茶水都已经凉了,便去帮他又沏了一杯热茶过来,茶水的香味随着袅袅升起的轻烟慢慢的氤氲在他的周围,大概是这样的关系,他的思绪也更通畅了一些,没一会儿便写好了那封信,我接过来叠成盘扣的样子,帮他放进了信封。
他笑着说道:“二哥一看就知道这封信是你封的。”
“为什么?”
“我哪有那么肉麻,还叠成那个样子。”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这叫细致。”
他也不再与我争辩,只微笑着,静静的坐在椅子里看着我,我低着头,帮他“细致”的封好信封,一边做一边轻轻的说道:“轻寒,虽然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考虑,我也不想干扰你的做法,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不能把自己的人马全部都调到这边来。”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
我将信封封好,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之前中毒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我的身边,不管是钱还是兵,至少要留一样。”
“……”
“现在,我不考虑这些事情,因为你在我身边。”
“……”
“所以你——不管钱还是兵,你得自己留一样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去关上了面前的那扇窗户,光线顿时就黯了一些下来,但他的眼睛里却是精光内敛,平静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
“这一路上,他没有对裴元修的兵马做任何抵抗。我算过他手里的兵,还有国库里的钱,不论如何,都不至于一场仗也不能打,而且,之前收回扬州,包括各地实行新政,其实是收回了不少钱的,我心里有一本账。这也是我当时拒绝接他的信的原因。但现在——”
“现在怎么样?”
“朝廷对叛军完全不抵抗,这在京畿重地也许可以保全一些人,但他们如果继续往西,不止是西川,这里,连同关中,会变成人间炼狱!”
“……”
“我这样做,一来可以拖延他们攻打西川的时间,给你弟弟,也给我的人一些准备;二来,”他叹了口气:“枉死城里,还是少一些冤魂为好。”
他的最后那句话,让我的心里微微一荡。
这句话,也是我曾经对裴元修说过的。
原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还是什么地方,我和他,终究想的还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心情也没之前那么沉重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我心里的这一点幽微思绪,只是慢慢的坐回到椅子里,眼睛盯着那几封信,慢慢说道:“我只希望,我的感觉是真的。”
我的神情微微一凛:“什么感觉?”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你记不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我跟他谈了之后,感觉到,他好像有后手。”
我点点头。
“虽然这件事,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可我能感觉得出来。”
“……”
“况且,朝廷的兵马,按照我的估算,除了护送太子和他的嫔妃,还有现在他身边的护驾的人之外,应该还有一大部分。”
“……”
“还有就是国库里的钱。”
“……”
“裴元灏不是一个守财奴,到了现在如果还不肯花钱,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就做不下去了,可他的钱到底花在了哪里……”
我说道:“花在——他的后手里了?”
轻寒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后手,裴元灏的后手?
到底是什么?让他留了那么多兵马,花了那么多钱?
我想了想,说道:“要不要,我想办法打听一下?”
他一听,急忙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不行,你不能去打听这件事!”
“为什么?”
他说道:“我跟他之间,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就很好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
“……”
我想了想,轻轻的点头。
的确,我们现在跟裴元灏保持一种对等的,也是微微有一点疏离的互动关系,对我们而言是最安全,对他来说也是最有利的。
其实,只要他不把脑筋动到我身上,我会更满意现在的情况。
轻寒又说道:“还有就是——”
我看着他:“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