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霍霖深死了。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便好似崩溃了一样。
梁琛后来想起这一幕,却发觉自己在瞧见她哭泣的时候,心里的情绪原来那样复杂。
可除去复杂之外,却又只默默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做。
甚至,不会因为她终于失去了霍霖深而感到庆幸。
“铃铃铃。”
手机响起。
他脱下外套,甩去一身疲惫走到车子里。
“老大,是我。卓洋。”
“嗯。”
“你在哪?”
梁琛扫了一眼渐渐散开的人群和身后已然熄灭的大火,冷声道,“小丫头的学校,正准备离开。”
“您最好赶紧回来一趟……小嫂子她,不见了。”
车厢内气氛骤起变化。
那修长的手指随意将手机扔在一旁,便迅速握紧方向盘朝远处驶去。
车速很快,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只恍若一道流行划过。那深沉的面色仿佛风雨欲来,一下子便要连人的情绪也一块吞没。
“我们一直没接到消息,到今天中午才知道。小嫂子原来从昨晚开始就住到了医院。”
“说是昨天晚餐吃的什么东西差点导致流产,夫人在这边守了整晚,直到凌晨确认母子都没事才离开。”
一路上,他脑海里都闪着这几句话。
卓洋是有些自责的,而在他旁边,偶尔还能听见石磊急切的声音。
没人知道唐安晴去了哪里。
男人赶到医院的时候,提前得到风声的记者还守在门外,只等着采访他今天赢了官司之后的感想。
“梁律师,给我们说说吧?”
“是啊,总之霍家小千金也已经被成功营救,您趁此机会正好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
“梁律师……”
自然有人发觉了他阴沉的脸色。
然而他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实在太深入人心,以至于没有人会觉得他会拒绝。
知道那道瘦削的身影停在电梯旁。
“滚。”
声音不大,可男人眸色森冷,说不出的阴暗晦涩,让人背脊生寒。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梁律师今儿这是怎么了,赢了官司还不开心。难道是另有隐情?”
“不想死,就滚远点。”
他漠然甩下这句话按着电梯走上去。
记者们都站在电梯外,各自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
直到几秒之后,才有人咕哝出声,“这还是梁律师么,怎么这么大脾气。”
“就是啊,是不是吃炸药啦……”
“算了算了,一看他就是有事要办,咱们先走吧。惹恼了这种人咱们也没好果子吃。”
“滴”!
电梯停下。
男人阴沉着脸走到病房。
石磊满脸焦急,“没道理的,小嫂子还住院,没道理自己跑了啊。”
“如果不是自己跑了,难道在这里还能被人绑架不成?你们也看看这里哪有被绑架的痕迹?监控也都瞧过了,她就是自己走出去的。”
唐安晴离开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在夏冰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独自走到医院外。
从监控上,只能知道夏冰是最后见过她的,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两边起了争执。
一时间又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石磊眼尖发现梁琛出现在病房,这才住了嘴。
“老大到了,看怎么办吧。小嫂子总是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应该不会跑太远,老大你想想她可能会去哪?”
男人一径瞧着空空如也的病床,瞧见旁边摆放着的空碗。
等了许久,他忽地转身往外走。
“去哪?”
卓洋连忙跟上,刚走几步却又被他叫住,“报警吧,一个小时之内,把她找出来。”
“是。”
“不过,你去哪?”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石磊凑了过来,“我们怎么办?真报警?”
“老大让报,就报!”
石磊讷讷点了头。
自然,以梁琛在红城的声誉,加之今天他刚赢下的那场官司。于是在报警之后的一个小时,几乎大街小巷都布满了警察。
唐安晴全然不知。
她好似没有瞧见外头的风雨,便只默默缩在小小的房间里。
手机闪烁了下。
“喂夏冰?”
这只手机是夏冰刚刚才给她的,上头只有她的电话。
然而等了半晌,里面却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
唐安晴眨了眨眼,还以为是她打错。
“看来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她僵在原地。
恍惚间,听见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出来开门。”
“唐安晴,我只给你十秒钟。”
电话里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阴森,她看了看陌生的房间,心脏“扑通扑通”的加快了速度。
唐安晴还在犹豫,或者说正慌张无措地在想法子。
只是下一刻,男人的音节一字一顿,像被什么东西摩擦过一样。
“十。”
“九……”
“三。”
“二。”
梁琛眯了眯眼,瞧着面前岿然不动的房门,脸色忽然就沉了下去。
他等了半晌,终于将手机收起来。
那被阴冷覆盖了的面容看起来格外恐怖,所有人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挑起。
他第一次发觉,那一向乖巧的小女人,竟会有这般胆大包天的时候。
于是薄唇轻启,吐出最后一个字眼。
“一。”
话音落下的下一刻,房门便被男人撬开。
唐安晴呆呆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棍子,呆呆望着那跨过破烂的大门长驱直入的男人。
屋外大雨滂沱。
她连客厅里的灯都没有开,只有那小小的房间里遗落的淡淡光线将来人的脸照亮。
湿淋淋的发垂落在男人额上,遮住了半张脸的同时,更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加狠厉。
而那雨水,还顺着发梢往下掉,先滑到鼻尖、再到紧抿的唇、再到下颌……
“啪嗒”一下。
掉落在地面。
唐安晴尖叫出声,反射性往后退,手里拿着的棍子更是没有任何预料地朝他挥去。
没有她想象中的怒吼和反抗。
梁琛仍站在原地,哪怕被她重重敲了一记在肩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室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可怕。
隔壁邻居热心,听见她的尖叫之后还打开门开了一眼,“小姑娘,怎么了?”
“这男人谁啊?你认不认识?”
她点点头,而后又忙不迭地摇头,“我、我不认识他。”
唐安晴扔下棍子便往邻居那边跑,迅速地躲藏在那对老夫妻身后,“他突然跑出来吓到了我,叔叔阿姨,我真的不认识他。”
她无非想着保护自己。
此时的梁琛模样实在太可怕,别说阴沉沉的脸色,单单他此刻全身湿透又还笔挺站在原地的模样,便足以让人害怕。
老夫妻护着唐安晴往后退了退,两人还偷偷商量起来。
“老伴,还是报警吧。”
“瞧这人人高马大的,我们打不过啊。”
唐安晴自然是听见这些,可那未曾平复的心绪,终究让她选择了当鸵鸟。
这对老夫妻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哪怕是讨论压低了声音,却也足够梁琛听见。
可从头至尾,他都只站在原地,除了在唐安晴逃到对面时转过了身子,便再没有动静。
她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楚。
好在,这对老夫妻很快便将她拉到了房间里,一边给她端茶递水一边询问经过。
唐安晴咬着唇摇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约莫也猜到了些。便偷偷打开门出去看……
“哎,他走了?”
“啊?这么快。”
唐安晴隔着房门,瞧着对面空荡荡的小客厅,一时间心里酸涩之意更甚。
她仿佛能感觉到空气里透着的些许阴霾,像要将她压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