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无影身上结了很多的冰,单手拽着非常吃力。周围冰面大块大块的碎裂开来,那些达喇士兵的尸体都是一具具的沉下去,眼看着汹涌浪潮将碎裂开来的冰块也给一*的覆盖了去,方圆数丈,都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立足了。
面对此情此景,花雉却还是极其冷静。他拽过无影,将无影背负在背上,一手解开腰带将无影牢牢绑在自己身上的同时,足下狠狠一蹬,将踏足的冰块给深深踩进水里,借势施展轻功,带着无影在水面上飞奔。
他常说自己的轻功是脸上漂,是专门用来踩贱人和小人脸的,但其实,这轻功正式的名字,应该是水上漂,一如他此刻在水上凌波微步,身姿轻盈好似浮萍。
花雉的轻功向来极好。
但这并不代表,他这绝顶的轻功,在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也能发挥到极好。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距离河岸尚有数十丈的地方。
“哗哗哗——轰隆!”
巨大的浪涛声响犹如雷鸣,震得人耳朵都要发懵。身前身后气浪滚滚,这深冬的黑水河碎开冰面后,犹如发怒的巨兽,血盆大口一张,冰冷的河水足以将武功最高超的人给吞并了去,水浪打在身上,刺骨的冷。
距离南岸还有十几丈,前方却再没有什么冰块可以借势了,花雉不得不背负着无影沉进水里,然后一手托着无影的下巴,免得他口鼻浸在水里无法呼吸,一手拨着河水,努力朝南岸游去。
然而这里毕竟是北方,身上衣服本就穿得极厚,浸了水就更沉,四面八方又有无数河水带着极大力道挤压过来,想在这样的环境下游过十几丈,说着容易,实则极难。花雉无数次的被河水盖过头脸,憋了两三息的功夫才能再破出水面换气。他尚且如此,他背上的无影,连脸上戴着的和头发皮肤冻结在一起的面具都被冲走,皮肉被撕裂开来,冰水一冲,血淋淋的疼。
花雉的手一直都在托着无影的下巴,不曾离开过,自然感受到那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时的黏腻。被灌了满满一嘴河水,他吐出来,感觉唇舌都要麻木了,却道:“无影,你说,要是咱俩死在这里,是不是太贻笑大方?”
两个绝顶暗卫,没死在任务里,居然死在被战争给波及到的黑水河汛期里。
这要是传出去,他两个名声要败光了。
背后无影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调整气息,然后才道:“这里太危险,我一个人就好,你不用来的。”
花雉这回听见他是张嘴在和自己说话,想来换气所致,他嘴巴肯定也流了不少血,一时心疼无比。开口却道:“我要是不来,你岂不是现在就已经死了?你死了无所谓,我却不能死。若你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给我五年时间,等我做完了,我就来陪你。”
在这样的地方里说这种话,铁石心肠也要化作绕指柔。
背上的人不说话,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花雉也没想过要他回应自己这些话。
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冷冰冰的,很少说话,平时想从他嘴里听到一点好听话都是极难,何况在这等两人几乎是要身陷囹圄的时候。
于是花雉说完那番极动人却发自肺腑的话后,不再多言,继续一手托着无影的下颚,一手朝前划去,希冀能快些离开这里。只要能上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便在他努力划动冰水的时候,他感到背上的人慢慢伸出手来,探向下方,竟要解开绑缚着两人的腰带。
“所以,你不能死。”
背上的人口齿清晰地说话,冰凉的呼吸紧贴着耳后,敏感的肌肤都要为之颤栗:“我活不下去,但还有你。我不能拖累你。”
你还活着,你还能继续做事,你还能继续陪在少主身边,为少主效忠。
可我却不能了。
我既然要死,又何必拖累你,让你和我一起死。
死什么的,我一个人就好,那不适合你。
绑成死结的腰带,只那么轻轻一扯,便开了。身上冰块都已被河水冲开,男人好似是恢复了些力气,再伸手轻轻一推,借助着河水的流势,他轻而易举便将自己和花雉分离开来。
花雉瞬间回头,眼睛都瞪大了。
“无影,你……!”
话未说完,视线便被河水给堵住。
“哗啦!”
一个浪头猛地盖了下来,河水淹没了两人的同时,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
于是,一片冰冷之中,有谁手指匆忙慌乱地想要去抓住什么,可从指缝中流过的,却只是那冷冰冰的河水。冰水入口,隐有铁锈味,是从上游留下来的鲜血,是战争还在持续的象征。
然而,战争胜利与否,失败与否,都和他全然无关。
他此刻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无影,他此生最爱的人,丢下他一个人去赴死。
连让他殉情都不愿。
“呵。”
眼前混合着血色的冰水黑暗无比,日光照不下来,便也无法照亮他那张微笑着的妖豔至极的脸容。
更加无法照亮,这人没有冲出水面,而是朝着更深更暗的水下而去。
——不让我殉情?
那小爷偏殉情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