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国一样,邠侯府只有前后两道大门。
正门冲南,左右各设一值班戍岗的门塾,隧宽可供一辆马车出。其外还有彰显诸侯地位的影壁墙。邠侯和诸卿大夫议事迎宾都从此门出入,戍忠率领的戍卫队也多在此门外分布设防。
而邠侯府的后门就没有这么戒备森严了。后门面朝北向,隧宽只有正门的一半,且只在隧中有一处门塾。这道门从内连接着邠侯府的诸寝院,向外则正对着不远处的邠邑市集。
这原本是为了方便邠侯府的女主人每日出入管理市肆,后来年深日久,侯府上下的女眷和仆役也多从此门出。
以前公类的原配夫人还在世时,出入常感不便,公类便将后门的戍卫换防之事一并交给了她管理。到姜夫人扶正之后,公类对后寝琐事疲于问津,后门的规矩便一切照旧交由姜夫人打理。
日头过午,太阳晒得人直冒油。两个戍卫左右分站守在邠侯府后门,明日祭祀事务庞杂,多数来领牌领物的仆役族人都要从门后出入。一上午车马不断,尘土飞扬。俩戍卫恪守戍忠的教导,出来进去的人员都要仔细盘问一番。到了这会儿,俩人身上的厚厚布甲已经汗透,细纹葛衣沾着汗贴在身上,痒得直想挠。
一个婢女要出府休假,东边那戍卫查问过后放了她出去。他把石矛换了个手,腾出右手在脖颈后面一阵猛挠。
越挠越痒,他往门塾边那点可怜的影子里靠了靠,嘴里嘟囔着:“这婢女也太好命了,这么忙的时候居然还能休假。哎呦我大概是长痱子了,等下了值得找个小巫去讨点药草汁水来涂涂。”
西边的戍卫比他大两岁,已经是戍卫队的老兵了。对这新兵的嘟囔只当没听见,也不接话。阳光毒辣,这会儿蝉鸣刺耳,路上车马渐稀,连行人也稀疏了不少。老兵舒了口气,扯着领口轻轻忽扇两下,一面转头往门内瞟了一眼。
哪知就这一眼,他正好看见门内有两个黑影一闪而过。老兵喝道:“谁?谁在哪?”
再三喝问,门内却始终没人回话。老兵觉得有些不对,便冲东边那新兵比了个手势,自己端起石矛向门内走去。
门隧不长,没走几步就到了头,侯公府后寝的外庭出现在眼前。老兵左右张望,只见不远处庭院中一片熙攘忙碌之声,而近前只有一架紫藤顺着大梧桐树爬着开得正好。梧桐后面便是进入后寝的廊道,一眼看过去半个人影都没有。
老兵耸了耸肩,转身往回走,八成是太阳晒得眼花了。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非常清楚的咔哒一声。这回他听清了,那梧桐树后面藏的有人!
“谁?!出来!”老兵再次吼道,一面攥紧了石矛:“别躲了!出来!”
“哎呀来了来了。”一个头扎斜髻的圆脸婢女小步跑出来,亲亲热热地搭住了他的胳臂:“这位大哥,今儿是你当值吗夫人让我来给你们送凉豆汤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老兵往门隧走。年轻姑娘笑脸相迎,老兵不好意思呵斥,只得退了一步一边还是往树后面瞅——他总觉得那树后面有人。
他的直觉是对的。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后面,小五和姒儿正背靠着树干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