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泰安帮帮众,也有跟着企图分羹的普通玩家和NPC。
他们先是随着望月湖的岸边前行,看过了碧波荡漾装满云彩的湖泊,也跨过了随风摇曳的芦苇荡,最终和御剑宗的年轻弟子汇合,这支有着卒役、帮众和山门弟子的队伍如同一群忙碌的蚂蚁向山里走去。
如此规模的队伍,让路上的山贼和小怪们望风而逃,虽无事可做但大伙皆兴高采烈。樊云天甚至还为NPC们讲起了望月湖中有条非常巨大的白蛟,他虽然说得绘声绘色,但大多数NPC和玩家们是不信的。
“哦!蛟龙啊?”他们说,“你们在船上的时候怎么没被它给吃了呢?”
“这湖里哪里来的白蛟?”又有人怀疑,“就算有,早就给湖神老爷给收拾掉了。”
而安冉只是边走边听,没有为自己的仆从证明一二,于是神奇故事又变成了荤段子,樊云天居然可以当作众多女性朋友将俏皮话讲得风流而不下流,博得个满堂彩,这让安冉咋舌不已。
“所幸雪儿因为要上课而不在游戏中,不然这姓樊的一定会在自己和她的身上找点乐子。”安冉想。
人群中有马远和马志,一袭白衣的山上弟子和一袭黑衣的帮会中人根本不像是亲兄弟,在相互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后便各自走开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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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锦国都城建安的永安门外文武官员分两排而立,文官们衣冠楚楚将手叠放身前;武将们铮铮铠甲手执佩剑,他们对着城门内的那辆由六匹骏马拉动的龙辇翘首以盼,任由黑色铁骑从身边缓缓经过。
在这支千人队伍中,有骑马当先和殿后的禁卫军八百余人,统一归担任侍卫马军司都虞侯的陈奎调度。走在军卒当中的剩余两百人,有妙龄宫女、随从太监和文臣修士,如此规模的队伍只为龙辇中的那人服务。
龙辇终于出了城门,立于城门两侧的文武官员齐齐下跪口中直呼‘吾皇万岁’。
镶有金玉的龙辇停了来,一只白皙的手将车帘掀开,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缓缓的扫视了地上一眼。“都平身吧!”他用浑厚的嗓音说道。
“谢皇上!”文武官员齐声回到,然后才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
看起来大概五十岁上下的皇帝,有一对浓黑的剑眉和一双狭长的眼眸。他鼻梁挺拔、白皙脸庞颇有胡须,多年的龙椅高坐让其有股不怒自威的气息。锦辉帝李启尚出了龙辇伸了个懒腰,身边早有老太监在地上摆放马凳以供皇帝踏足。
“嘉德你过来,”皇帝伸出一只手示意道。
“是父皇!”与他长相有点相近,已是弱冠之龄的太子躬身向前,伸出手将自己的父皇扶下了马车。
“朕允许你相送十里”李启尚和蔼的说后马上语气变重,“但你回宫之后不能懈怠半分。”
“儿臣一定谨尊父皇旨意处理好国事,还望盼父皇南巡后早日回宫。”太子李嘉德满脸的不舍之情。
皇帝龙行虎步的开始往前走,他走到了丞相田玉春身前用手拍了拍这个百官之首、躬着身子的花甲老人。
“田爱卿陪朕走一段吧!”皇帝说。
“谢皇上!”老人灰暗的眼睛里已经布满了泪水。
“其余臣工就请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得相送。”
“是皇上!臣等恭祝皇上南巡顺利早日回宫!”文武官员们又齐声回答。
他没有上龙辇只是负手往前,左边跟着太子右边是丞相,所有的人皆低头而行不敢说话,留下的就只有一阵阵脚步声。如此走出两三里路,皇帝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再次开口。
“江山如此多娇,怎可让别国蛮夷侵犯。”李启尚甩了甩了胳膊,“嘉德,身为太子坐朝监国是一件必须要学会的事情,除了勤勉二字还要多听、多想、多做,凡事要向臣工们多学习。朕不在,这朝堂之上就是你为君他们为臣,会分君臣之礼,但下了朝堂他们个个都是你的老师和叔辈,要做到虚心求教切不可以皇子自居。”
“儿臣谨记!儿臣一刻也不敢忘记父皇教诲。”
“玉春啊!从先帝爷到朕你在朝为官多少年了?”
“回禀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五了,四十年的朝堂生涯转瞬即逝,老臣也由当初的青年变成了垂暮老朽了。”丞相田玉春叹道。
“爱卿此话差矣!你怎么会老?”皇帝打趣道:“记得朕还小的时候就听过你的教诲,如今又要把嘉德交付于你。爱卿为我大锦劳神费心几十年,这副担子可是压苦了你了。”
“皇上!”这个身材瘦小微微驼背的老人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臣惶恐!怎么受得起咯!身为人臣就理当为国为民,哪怕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样才不会愧对君主和黎民,这本就是老臣的分内之事,皇上如此抬爱老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你个老酸儒哭哭啼啼也不怕被同僚笑话,”?皇帝伸手扶起了颤巍巍的宰相道:“这里又非朝堂你老是跪拜干什么?快起来!不像话、不像话!”
田玉春则是像孩子一样的抹了把眼泪。“老臣在陛下面前跪、在陛下面前哭有什么丢人的?陛下请放心,这段时间臣会和同僚全心辅助太子殿下处理国事。“
他们交谈着又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一个名字叫‘十里亭’的地方皇帝再次停步,不过这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的中年人没有要进亭子里休息的意思。
“就送到这里吧!”皇帝望着西天的余晖道:“市井江湖中早有名言‘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远方那些连绵不绝的群山在逐渐变得墨黑,看到此景想到自己终归时日不多锦辉帝有点伤感、但没有表露出来。
“都先退下!朕与太子有话要说。”皇帝背对众人摆了摆手。
由于出了朝堂皇帝要求随行之人不必再行跪拜之礼,众人便躬身领命退出去很远,留给这对看似人间最尊贵的父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没有了别人在场——至少眼睛看不到——皇帝也就不再顾及自己的龙袍会不会粘了泥土,随意的在亭子外找了个地方坐下,并示意太子坐在自己的身边。
“德儿啊!如今贵为储君,马上要坐上皇位听政监国滋味如何?是不是真有市井百姓传言的那样,皇帝老儿坐在金銮宝座上面俯瞰众生的感觉?”李启尚问。
太子李嘉德不知自己的父皇为何要将亭子里的石凳凉一边,而是这样随意的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父皇问此话的目的,于是显得有点战战兢兢。
“你不必害怕如实回答就好。”皇帝安慰道。
“德儿不知,德儿没坐过皇位,只是现在心里觉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个才弱冠之龄的年轻太子其实心性早已超过了普通的同龄人,也许这话说出来皇帝会觉得自己的儿子太过懦弱,但他有个感觉,有时候在这个男人面前说示弱的话会比说逞强的话好得多。
“为何如此?”皇帝问。
“怕犯错,”李嘉德毫不掩饰道:“怕被群臣盯得不自在,生怕那些奏章因为自己的一次大意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这就对了,”皇帝反而轻轻一笑,“人家常说皇帝龙椅是由黄金打造而成,他们说对了明面上的一半,还有背面的一半是这张椅子上还插着冷冰冰的刀,坐在龙椅上的人其实并不舒服,稍微不注意坐姿就会被刀子刮伤屁股。那么既然这张椅子坐着不舒服我们为何还要去坐一坐,别人还要抢一抢呢?”
皇帝望向自己的儿子。李嘉德想了好长一会儿,李启尚也不急等着儿子开口。
“皇位毕竟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要知道世间争夺权利之人是极多的,一座龙椅空着就有人会抢,有人抢自然就会流血死人,为了不让天下死那么多人总得有个人要坐上一坐的。”
皇帝对于自己儿子的回答还算满意,虽然他知道自己儿子这话其实未必是真,但皇帝不是君子贤人,一定要有别人看不透的心思。
“大锦王朝从太祖到朕已经有两百余年,按照市井百姓的话来说,你的太爷爷驱蛮夷、统一三国建立我大锦就用了一百二十年,再后来经过你的爷爷、到为父,在我们兢兢业业一刻也不敢懈怠的治理下才有如今的大锦,而敌人忘我之心不死,边境上总会出现他们的獠牙。十五年前为父亲自带兵驱赶南方蛮夷的时候你只有五岁,你的哥哥也才刚刚离开宫廷去了军营,如今为父又要南下巡查边境战况和民生了。多年以来其实父皇是亏欠你们母后和你兄弟二人的,给你们太多的严厉少了好几分慈爱,都言皇家无血肉之情真的是这样吗?恐怕多半是一种无奈吧!”
这个一心为国的九五之尊轻轻的叹了口气又道:“德儿啊!你一定要记住,咱们李氏坐江山,奉行的是民贵君轻一言,有先贤曾经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心中有百姓方能行大道,心中有民坐在龙椅上才不会瑟瑟发抖。至于朝堂之上的权利之争,驭臣之道、掣肘制衡之术,作为帝王当然要学,但这需要时间积累,朕没指望你将来能当个像太祖那样的千古一帝,但能像父王这般兢兢业业就行。”
“在儿臣心中父王和太祖都是历代王朝都比不上的圣贤君主,儿臣和皇兄还要在父皇身边学习好多年的。”
“屁话!”李启尚笑着骂了一句粗口,“朝臣们歌功颂德的话你也信?他们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你就真能活那么久了?像你太爷爷那般不得了的人皇不一样都要去天上报道么?所谓江山千秋万载不是喊一句口号,国家昌盛是需要咱们这些做帝王和做臣子的苦心经营,真要听那些马屁话就完了。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刚才田丞相的一句‘这样才不会愧对君主和黎民’其实他心里的话那个黎民是在君主的前面的,至于他为何要将君主放在前面呢?这是为了讨帝王的欢心而已,这是臣子的立身之语。但我们就算听见了他们的心声也不要随意的拆穿,你只需要知道他是忠是奸、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然后再想办法对弈就行了。”
“是!儿臣记住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处理朝廷各部大事可先问问各部官员,然后再问问丞相田玉春,不用过分担心,朝廷大事朕是早已安排好了的。”
太子李嘉德跪拜了父亲后便离开了凉亭。他有个锤子的担心,这个弱冠之龄的年轻人,回太子府第一件事就要收拾那个不太讨喜的太子妃。
夜幕降临,锦辉帝李启尚望着远处打着火把等待着自己的兵马士卒们愣愣出神,一道明晃晃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这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他身上的八卦道袍在熠熠生辉。
“刘真人觉得此子如何?”皇帝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老道习以为常,“可否当得起帝灵?”
“哼!此子心有污垢,”老道嗤笑一声,“做个帝灵嘛……勉勉强强,你还是先活好自个儿吧!”
他对一国之君用你,而且没半点恭敬之意,锦辉帝居然也毫不生气。
“哎!“李启尚叹了口气,”世人皆道皇帝好,哪知皇帝头上还有天,世人皆言龙食子,哪知皇家老祖善吃人。”
“走吧!走吧!”老道催促道:“早去早回,说不定太祖一个高兴了就真让你圆了那个江湖梦。”
一君一道缓缓的向远处的灯火处走去,可曾看见夜空中一颗流星正飞向大地。
二月初二龙抬头,二月初三仙人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