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心情低落,几人也都沉默不语,各自低头掩饰了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怕我也像问姜灼一般去问她们。
我摇了摇头,禁不住自嘲,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索然无味间,正要叫伙计过来结账,却听楼下又有了动静。
探出头朝着外面一看,竟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行乞者晃晃悠悠地从街道一头蹒跚而来——那处的方向,应该是我们即将出发去往的湘维城——也不知道她们是否遇上了祭天的车队?
这个念头一出现,随即就被我否决了——别说是这群行乞者了,就算是普通的平民,若是有意拦截车队也会被毫不留情地解决,指望着车队发善心接济这些人,却是我异想天开了。
她们大概有十多个人,前后牵连着,想来是亲眷熟识,一起沦落到了乞讨的地步,也是可怜;其中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一个被大人抱在怀里,一个被紧紧拽着,拖拖拉拉地在地上走,眼睛浮肿,面黄肌瘦,似乎连哭泣吵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边的摊贩收拢起了自己的东西,有的甚至挥手驱赶,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还有些指指点点的,脸上虽有同情之色,却只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我看着那两个小孩子,心中的酸楚一波一波地泛上来,竟是盖过了被人厌弃的伤感——她们教我想起了那群可爱的学生,以及那个曾无比热爱的职业。
那群乞讨者慢慢来到了我所在的茶楼下,小心地靠近着门口。
为首的年纪最大的女人整了整自己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长衫,对着闻讯赶到门口的掌柜的做了个揖,低声下气地恳求着。
隔了一层楼,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从她身后那些人失望又委屈的表情中推测到:掌柜的答案多半是拒绝的。
眼看着掌柜身后的伙计们就要将这些行乞者轰走,我连忙派了一个侍卫下去阻拦,并吩咐她将那群行乞者带上来——反正,整个二层雅座也只剩下了我们这一拨人,不必担心影响到其他客人,也不至于狭窄拥挤容纳不下这群人。
没一会儿,楼梯被“咚咚”踏响,那侍卫领着一大群人上了二楼,掌柜的和一众伙计则紧紧跟在后面——估计是不放心这些行乞者吧。
命令那些人就呆在离我几丈远的地方不准靠近,那侍卫走到我身后,与其余几人警惕地站着,手扶着剑柄,时刻提防着——自她们身上若有似无透出的威势压得那些行乞者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无妨,”抬手示意侍卫们不要吓唬对方,我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人,放缓了声音说道,“都坐吧——我请几位上来,无非是想问几个问题,并没有恶意。”
“掌柜的,送些容易克化的吃食上来给她们。”听我这样说,姜灼倒也没有反对,而是抛了一小锭银子给掌柜的,默许她照做。
“哎,客人稍等,马上,马上来。”掌柜的面对我们时又是另一番卑躬屈膝的嘴脸,也不知是屈从于利益还是被侍卫们腰间的武器吓破了胆,可无论是哪一种情有可原的理由,这势利的态度总是教人不喜的。
“多谢这位小姐。”说话的女人约莫五十上下,看起来是一家之主,行礼的姿势和语态倒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教我不禁好奇她们怎么会沦落到沿街行乞的地步。
听了我的疑问,她脸上露出感慨黯然之色,身后的男人们则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那几个男人似乎还很年轻,姿容掩在污渍黑灰之下,看不真切,这样一哭,谈不上什么梨花落泪的娇弱美态,却是教我这个还未习惯女尊男卑的外来者别扭不已。
“小姐有所不知,老妇本是湘维城人,家住今河边上;祖上略有几亩薄田,也够一大家子温饱,”她说着说着,一连叹了几口气,像是要将所有不幸都叹走一般,“哪知今河发了大水,冲溃了堤坝,将河边的田地都淹了,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值钱的物件却都被水冲走了,不得已,我们一家子才沿街乞讨过活。”
“今河涝灾?什么时候的事?”我看了一眼姜灼,却见她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难道朝廷没有发饷赈灾么?”
按理说,历朝历代对于天灾都有一套抚恤安民的政策,难道大芜有所不同?
——在我看来,邝希晴绝不是什么昏聩无能的君主,没道理发生了洪涝还无动于衷,毫无作为。
就听那群人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冷笑道:“发饷赈灾?哼,倒是听说朝廷有派下钱粮,只是头上的官员一层一层地刮油,等到了我们手里,还能剩几个子儿呢?”
她的话教我无从辩解,只能沉默——我虽不是什么政客,但是多少也了解一些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正是明白她所言非虚,才教我无话可说。
而身为这统治阶级中的一员,我更是没有立场做出评判。
楼梯又发出了声响,茶楼的伙计将一些吃食茶点端了上来,好歹打破了方才的沉闷;我松了一口气,招呼着那些人坐下来进食。
她们也是许久没有吃过饱餐了,见了精致的茶点,忙不迭往嘴里送,大快朵颐之余,已顾不上与我说话。
那个一直躲在父亲怀里的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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