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乖乖地坐在饭桌前,却满脸委屈。
“我知道不关萧怡的事。”她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在自言自语,“太妃讨厌我不想见我,我不该迁怒到她头上去,落水之事又不是她愿意的。她也可怜……”好半晌,她抬头看向毕恭毕敬站在她身边的陈初兰,颇为忸怩:“你说……我们明天该不该去看望萧怡?”
安康公主用的是“我们”,显而易见把陈初兰当成可以拿主意的人了。
她想去看望萧怡是真,只是才两个时辰前还在怪罪萧怡故意落水意图赶她出府,现在却提出要去看望萧怡,她自觉脸上挂不住,虽知自己确实是无理取闹,但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承认的。
陈初兰抿嘴微笑,抬手为安康公主布菜,一边布菜一边说道:“郡主殿下落水,公主你作为堂妹,自然是要去看望的,这才能显得出公主你做人圆融识大体呀!”
陈初兰完全是顺着安康公主的心思说,还顺道拍了一下安康公主的马屁。安康公主虽然满意,但嘴上还要推脱一番:“我跟萧怡不熟……”
安康公主确实同萧怡不熟。一个是养在骁王府深闺的郡主,一个是住在宫城内庭的公主。除去安康公主昔年住在骁王府曾同萧怡小玩了一阵,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了。不受宠的萧怡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宫。
“她太静了。”安康公主托着腮帮说道,大抵是在回忆昔年玩在一起的情景。也就是说,这萧怡过分安静,性格与安康公主南辕北辙,根本就同安康公主玩不到一块去。也难怪骁王府里的人,安康公主心心念念的是伺候过她的丫鬟兰曦,而不是和她差不多同龄的萧怡了。
“熟与不熟且另说,公主去探望郡主殿下总归是不会错的。”陈初兰又说了一句。
“好吧!”安康公主拍掌一锤定音,“那就依你的话,我们明儿就去探望她吧!”
明明自己心里已经笃定要去,偏为了所谓面子,非得装作是陈初兰怂恿她去的,还加重了两个字:“我们”,这是非要陈初兰陪着不可了。
陈初兰屈身应下:“是。”
陈嬷嬷站在边上好气又好笑。对着陈初兰使了个无奈的眼神,意思是:“委屈你了,你就顺着她吧!”
陈初兰赫然觉得陈嬷嬷根本就没再把她当小孩子看了,简直就已经把她当成和她一样的老妈子。
颇有些无语地扶了扶额。
这一日便过去。
及到第二日,安康公主果然领着陈初兰带着一班宫女浩浩荡荡地向萧怡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引路的王府婆子受宠若惊,点头哈腰。
安康公主坐在藤轿上,斜着眼睛问她:“郡主是怎么落水的?”
引路的婆子那谄媚的笑容快把她脸上的褶子全都挤了出来:“回公主殿下,郡主她是昨个儿坐石头上喂鱼,谁料起身时脚下太滑,一个不小心就跌落了水,幸好池边水不深,丫鬟下去把她给扶了出来,只是郡主身子本就不太好,这水一打了身,又惊了吓,就给病倒了。”
安康公主听了冷哼了一声,“明知她身子骨不好,还让她跑去池边喂什么鱼,她身边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是是是!”引路的婆子头都快点断了,双手置放于胸前毕恭毕敬,“夫人知晓后大怒,郡主身边的人打的打,发配的发配,这眼下郡主身边都是好的了,哪个敢不好好地悉心伺候。”
听闻这话,安康公主沉默了,眉头皱了皱。她把头转向前方,不再说什么。
引路的婆子便也闭了嘴,心领会神地退了下去。
藤轿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外。院外早有人相迎。安康公主下轿,大步迈进院内。
陈初兰跟在后面。
相较于安康公主的大院子,这萧怡的院子显得小巧玲珑,清雅幽静。一条石板青路直通正屋大门,路的左右两边各是一棵不知长了多少年月的紫藤。此时并非花季,但完全可以想象,待到春回大地时节,这处地该是如何的灿烂芳华,紫色纷飞!
屋前跪满了院内伺候的人。萧怡正在卧床休息,据闻昨夜还发了烧,幸而药开的及时,目前烧倒是退了,只是人还不甚精神。安康公主提前就通知让萧怡不必起床迎接。
随行宫女上前为安康公主掀开门帘。安康公主带着陈初兰走了进去。贴身伺候的两个宫女跟上。
门帘放下,这时才有小太监尖声命底下跪拜的人起来。众人俱是站起,垂手而立,鸦雀无声。等到小太监吩咐她们各去各位时,才一一散去。
陈初兰随着安康公主进入萧怡的闺房。
关于这个萧怡,陈初兰通过陈嬷嬷的描述,还是有些了解的。自幼被萧玉宸的亲娘抱在身边养,可惜养了不到两年,萧玉宸的亲娘就去世了,皇帝虽给她一个郡主的封号,但实际上无权无势无人疼爱,在骁王府里,她就是仰仗着文氏而活。陈初兰怀疑,她那些郡主该有的份例,其实是不是都到了文氏手里。
安康公主说她太静了。其实是长期无人关怀,性子变得软弱了吧!
珠帘挑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穿着粉底蝶花云纹修边的女孩。头上无珠无钗,脸上未施粉末,略为病态。她屈身向安康公主行礼,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
安康公主赶忙快步向前将她扶起,口中说道:“哎呀,我不是说了吗,叫你在床上歇着,谁叫你起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萧怡走向床边。
萧怡脸上露出不健康的红色,看来有些发急:“不、不……公主特点前来,我怎敢……”
“叫你回床上躺着就是了!”安康公主把她“押”回到床上。
萧怡躺回床上。安康公主替她盖上被子。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似的。盯着安康公主不好,低头不瞧她也不是,萧怡的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向萧怡行礼后,陈初兰便站着一动不动了,现下她站在后头,瞧着她二人都觉得尴尬。这安康公主和萧怡的关系,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不熟”啊!
话说,萧怡还真是个小美人。细眼长眉俏尖脸儿,妥妥一种江南美女的水灵劲。就不知等长大长开了,是否还会这么漂亮。
但论起和萧玉宸的相貌相似度。陈初兰偷偷瞧了瞧安康公主,又再瞧了瞧萧怡,还是安康公主长得更像萧玉宸。若非萧怡长得像她死去的亲娘?
“嗯哼!”安康公主也觉得有点尴尬,她和萧怡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在几句惯例客套问候后,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怡弱弱地回了安康公主的问话后,也终于低下了头,抓着被子一副不知该做什么的样子。
屋内一片寂静。
伺候的两个宫女各站月门两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
陈初兰和她们一样,静静地站在安康公主后边。
突然,安康公主转头看向陈初兰:“初兰,讲个笑话听听。”
“啊?”陈初兰陡然一震,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安康公主道:“快讲啊!不然我带你过来干什么!”说着,扭头对躺在床上的萧怡说道,“你卧病在床肯定闷得慌,这不,我就把初兰给带来了。她可能干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做出一大堆,肚子里还有讲不完的故事。我就让她先讲个笑话让你开心开心。”
萧怡把视线投到了陈初兰身上,露出笑容:“陈四小姐,听说公主可喜欢你了。”
“哼!”安康公主把头甩向一边,“胡说些什么,我哪有喜欢她!”
陈初兰:“……”
“喂!你快讲啊!”安康公主的眼睛睁得老大。
虽相处不长,陈初兰还是给她讲过几个她从未听过的故事,但这笑话,可从未说过的。安康公主满目的兴趣。
连萧怡的好奇心都被吊起来了。
陈初兰的嘴抽了抽。感情今日安康公主特地把她给带过来,是为了调节气氛用的啊!
陈初兰很为难。讲故事她在行,可说笑话……
眼见着安康公主的脸就要拉下来了,陈初兰深吸了口气,道:“回公主,我还真没说过什么笑话,那个……我就随便说说,要是不好笑,你可千万别怪我。”
“不怪不怪。”安康公主挥了挥手,道,“你讲就是了。”
陈初兰压力山大,觉得自己快被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安康公主给坑死了,可又不能不顺着她。
她努力在脑中回想前世看过的段子,然后开口道:“有个小孩的脑袋长得很像砖块,总是被人笑话,于是他回家很委屈地问他娘,‘娘,我的头像砖块吗?’,他娘说,‘你去水井旁照一下就知道了。’于是小孩就来到水井旁往里伸头照,结果听到下边有人喊,‘上面的人不要扔砖块啊!”
“……”
好静。安康公主和萧怡郡主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初兰。
陈初兰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继续:“那我讲两个短的吧!从前有一朵花,它爱上了一粒米,于是它们生了一个儿子叫花生米。从前有一只鸭子叫小黄,有一天它走在路上被车碾了,它大叫了一声‘呱’,于是它变成了小黄瓜。”
“……”如果仔细看,安康公主和萧怡郡主的嘴角抽了。太冷了!
陈初兰再擦了把冷汗:“小白兔蹦蹦跳跳来到菜摊子前,‘阿娘,请问有一百个萝卜吗?’,卖菜阿娘说,‘没有那么多啊。’小白兔很沮丧地走了。第二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地来到菜摊子前,‘阿娘,请问有一百个萝卜吗?’卖菜阿娘说,‘抱歉啊,还是没有那么多。’小白兔又沮丧地走了。第三天,小白兔又蹦蹦跳跳来到菜摊子前,“阿娘,有一百个萝卜吗?’卖菜阿娘特别高兴,‘有,有,今天有了。”小白兔开心极了,拿出两个铜板,‘太好了,我买两个!'”
陈初兰表演得绘声绘色,简直就跟前世拿着手偶跟小朋友们讲故事一样。
“噗嗤”安康公主和萧怡终于笑了。“哈哈哈——”安康公主笑得捶床。
不过才是陈初兰完成任务似地长吁口气,后边窗外就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哈哈笑声。但是才两声就止住了。——是一个男孩子的笑声。
“谁!”安康公主才笑了几声就被打断,她惊地一下站了起来,横眉瞪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