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异常顶端的巨龙扭曲了他们的心智,心灵脆弱的人类又格外容易受到异常的影响。”猎人打了个响指,“心灵的强度越弱就越容易被干涉,越被干涉心灵的强度就越弱,常人的心灵在无限的恶性循环中扭曲,变异,甚至在与巨龙的共鸣中得到了禁忌的知识,心相最为异常的无常法使就这样诞生了。”
女猎人又轻描淡写地抛出了大量情报。
她对自己的接受能力是多有自信啊?
普通人在这时早就因为在短时间内听到过多奇怪的名词而陷入混乱了。
青年尝试将这些词汇咀嚼,掰碎,碾成粉末,塑为合适的形态,塞入脑中运转艰涩的逻辑链条。
巨龙崇拜者被龙灾扭曲了心智,又因与龙的共鸣而得到了知识,因此获得了奇妙的能力,成为了她口中名为“无常法使”的存在……
下一个该提出的问题是什么?
爱丽丝的直觉似乎非常敏锐。
为了避免麻烦,他仔细斟酌着字句。
“作为大概理解情况的说明是足够了。下一个问题,巨龙崇拜者们的目的究竟是——”
“不对吧,少年?”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从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奇怪了,在刚刚的谈话中这种违和感更是一点点加重着,以至于我不得不抛出问题。”爱丽丝·艾达尔在指尖转动着黑色的短箭:“你对我和那个鸡冠头所用的法术似乎没感到多么惊讶,在刚刚的提问中也是以巨龙崇拜者为切入口,这是为什么?以我的了解,不,以一般性的思路来考虑,无常法使才会是你最为好奇的概念啊。”
蓝发女子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般都会这么觉得的吧?是妄想入脑的怪人或是又一起能力者暴走的事故,可你甚至没问我们用的是什么能力,是从哪个研究所或学校逃跑的能力者。”
“就算你是个能坦然接受这一切异常事态的怪人,这也很奇怪,太奇怪了。该不会……你在今日之前,就已经对无常法有所了解了?”
褐色的双眼中隐约倒映出青年的脸。
他在自己的脸上发现了一丝局促。
唯有这时候他才会对秦芊柏有羡慕之情,无表情的铁面是隔绝对内心探究的最好屏障。
可公孙策无法像那女孩一样控制自己的脸,也没办法像时雨怜一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有着与常人一样的情绪波动,会因他人的行动而产生喜怒哀乐,也会和友人们一起像白痴一样大呼小叫。
理所当然的,并非专家的他也无法完美掩饰脸上的表情。
“我以前没有见过……”
“说谎。”
不留情面的宣言。
没给他任何回转的余地。
青年在心中叹息,果然,爱丽丝的直觉非常敏锐。
“的确是谎言。正如你的猜测,我在过去曾经见过使用这种技术的人,尽管她的表现与你们都称不上相似,但我想那应当是同一体系下的能力。”
爱丽丝皱起眉头:“那为什么你……”
“屠龙术,无常法。所谓的无常法,是专为屠戮巨龙而研发的,仅能由人类使用的技术。”
不自觉的,连自己也无法控制,青年的语速加快了。
“但也仅此而已,我只是知晓它的存在,对其本身却算不上多么了解。”
他现在带着眼镜,眼前的世界清晰,不应有任何多余的联想。可随着言语的诉说,心中潜藏着的记忆又一次浮出水面。
他似乎看到了雾气。
灰白色的,朦胧的存在,要将这房间里对坐着的两人温柔地侵蚀,要将他从安稳的日常生活中拖走,再度抛进梦中的地狱。
公孙策摘下眼镜,闭上双眼。
“我是在三年前,在王国的首都与那位无常法使相遇的。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吗?”
他看不见爱丽丝的表情,只能从低落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歉意。
“我没想到……对不起。”
这不奇怪。
三年前的苏佩比亚,只要是从那地方生还的人,就一定亲眼目睹过不堪入目的惨剧。
那时,人类在雾气中融化了。
活生生的肉体或是一点点凭空消失,或是如字面意思一般变成了一摊烂泥,侥幸生还者们几乎都目睹了身边人消失的全部过程。
幸存者们被救出后所叙说的支离破碎的证言,甚至令不少救援队的成员们吐了出来。
那是比起古籍中的记载更为残酷的,降临在现代的地狱。
“是自顾自想起过去的我自己不好,你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必要。”
青年揉了揉眉心,戴上眼镜。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很久了,时间抚平了伤口,让他在日常生活中也能相对从容地提及那起事故。可是一旦回顾起细节,想起具体的事件,记忆中的无力感与恐慌还是会如过去般袭来,令他如坠深渊。
这被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疾病表现极为相似,但他比谁都清楚,这不是单纯的病理性症状。
不只是单纯的病症,这种说法会更贴切吧。
超能力者自嘲地笑着,再度开口:“别在意我的事情。还请继续说明,关于你的目的,关于无常法,以及你放弃猎杀,坐在这里与我消磨时间的原因。”
“你恢复的速度好快!”
“那还要怎么样,我该双手掩面啜泣几声最后等你过来安慰再继续话题吗?不才在下虽不是什么专家,但好歹也是要脸的。”
“我开始你觉得你有古怪的自虐心理了。”爱丽丝小姐绕绕头,“我的目的在刚刚已经说了,是为了保护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真是为了保护你才给你拷手铐的。巨龙崇拜者是最为恶劣的无常法使,你这外行人可是和他正儿八经打了一场哎!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一秒或是数分钟后嗷一声疯掉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在那种情况下先手限制你的行动是很合理的好吗!”
超能力者将双手如爪般举起。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