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果然是那位长辈的缘故?”
“出云小姐是这样看的吗。”
出云小姐。刻意拉开的距离感啊……对咱一个高中生都这么防备。
“怎么说呢,感觉你对他是抱有胜负心的……”理奈晃悠着摇杆,“但感觉不到恶意呐,双方都是。那份胜负心,也不是强到了‘我一定要赢他’的地步。”
“……很敏锐。”
“那当然,咱的‘技术’就是由这方面的心理而构建的呐。”
由胜负欲延伸出的是变强的动力,这正是真言符咒的基底。想要在什么时候都能起到作用,想要在任何时候都能影响局势,那就是对“强”的渴望。这与一定要打倒某人,一定要做成某事的渴望是不同的。后者的表现更尖锐,更直接,会将“变强”视为一种手段而非目的,那可称得上是为了他人而变强了。
从战斗时的表现来看,理奈认为这位人偶般的大小姐与自己一样,都属于将“强”视为目的的前者,是为了自己才想变强。这样的她一门心思想着与最高峰的暝客比较,无论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不过,这事可就不好多问了。她跟秦芊柏不算太熟,这样私人的事情,就交给师弟来解决吧。
哒哒哒,哒哒哒。又一局游戏结束,秦芊柏控制的角色干脆地死掉了。秦家的女儿放开操纵杆,冷不丁问道。
“出云小姐对于自己要继承神社的事情,是怎样想的呢。”
“挺好的呐。”理奈轻松地答道,“有喜欢大地方的人,也就会有喜欢小地方的人。有偏好热闹生活的人,也就有偏爱平静日常的人。咱是土气的后者呐。”
秦芊柏转过头来,注视着她。
“是全然出于自己的想法,吗?”
怎么可能。长辈们的意见,奶奶的期望,各种各样的因素造成的影响,是肯定会有的。
理奈将手插进衣兜,反问道:“秦小姐还记得咱的恋爱期望吗?”
“能安于一隅的善良男人。”
“对对,后来被奥莉安娜小姐的少女心深深震慑了,回到屋里后咱又仔细琢磨,究竟什么才是咱的理想型呐……”小巫女不好意思地说,“但是想来想去,发现那种太理想化的类型反倒会显得脚下空空了。那时才反应过来,咱说得不光是职业需求,也是自己的考量呐。”
“这样啊。”
“不过,说句题外话~”理奈坏笑了一声,“长辈们确认了咱的志向后,又得寸进尺地提出了什么联姻。这可就恕难从命了呐!咱直白地说‘要是再提这事咱就不继承神社去找大叔旅游了’,他们就再也不敢说这个了。”
“真厉害。”
大小姐点了点头,理解了异国巫女的想法。
既是个人的诉求,又是他人的期望,正因己身与外界的方向贴合了,才能有这般乐天知命的态度。可倘若两者偏离过大了,就会果断选择守护自己的自由。理奈在这两者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才得以安稳地当上神社的继承者。
她明白为什么阿策会管这孩子叫师姐了。在某些方面,出云理奈比他们这帮大学生要成熟多了。
她看向手柄,心想。这样赌气般的玩闹,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意义。
就像她和阿策说得一样,现在的自己只是在摆烂而已。武学的境界不会因为游戏的输赢而得到突破,虚假的失败也成不了看开胜负欲的契机。
总要真正想明白了战斗的理由,生存的方式,武者的心才能够变强。而在这方面,出云理奈的人生观是重要的参考……“前辈”的参考。
“说起来,既然秦小姐是不执着于胜负的类型……”小巫女开启了下一场游戏,“那就由咱再胜一场了?”
“不。”秦芊柏握住手柄,“摆烂结束。从现在开始要动真格的了。”
“恋爱战也动真格的呐?”理奈冷不丁问道。
“咕。”
趁着大小姐分心的时候,理奈趁机控制角色打出一套连招。
“啊哈哈,还是咱又胜一局~!”
当公孙策拿着糖果回来时,他看到的是在街机前全力对决的两人。屏幕上的对战精彩连连,令围观的玩家们赞叹不已。
“好强!是咱输了~”理奈松开摇杆,往座椅上一靠。
“厉害啊师姐!”公孙策递过去一根棒棒糖,小声夸赞道,“怎么做到的?”
理奈含着糖果,仰头望着他,漂亮的马尾辫垂在椅子后方,明亮的童孔中映着青年倒置的面孔。
“想知道?”
“想知道。”
“才不告诉你。”理奈一口咬碎了糖果,“是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呐~”
你这小狐狸。
·
街机厅乱战后是聚餐,再之后是酒会与夜间ktv,连时雨怜一在内都喝得差不多的众人,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在苇原城的街道上。
“啊哇哇,我指定是不行了……”绮罗迷迷湖湖地说。
理奈辛苦地拖着半醉的偶像。“你们……居然在咱这个高中生面前喝酒……嗝!”
“有什么所谓……”时雨零慵懒地搭着公孙策的肩膀,“我喝多了,背我回去。”
“你给我先从阿策身上下来。”女孩强硬地抓住猎人的胳膊。
“嫉妒的话就自己去抱他嘛。我就不下来,怎样?”
“劳烦你们两位吵架别打公孙先生我好吗?”公孙策惨叫道,“她们喝多了!时雨君救我!”
“今天晚上的风好大啊,卡尔黛西亚。”“就是说啊,什么都听不见呢~”一旁的热恋二人组,以令人心烦的默契忽视了友人的求援。
在一片笑闹声中,理奈揉了揉眼睛。
“惨了。”小巫女说,“咱真喝多了,都看到大叔了。”
这幻觉还挺逼真,把那男人的神态还原得惟妙惟肖:高大的身子。吊儿郎当的神态,随意披在身后的黑大衣,还有嘴角那惹人生厌的笑容。酒醉的幻影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往她头上一拍。
“啊好疼!”理奈抱头痛呼,“幻觉打人了呐!”
“你是喝了多少才能蠢成这样?”严契像砸地鼠一样拍着弟子的脑袋,“玩得差不多了,嗯?”
他将手一松,捏着下巴讥笑道。
“假期结束了,都给老子回天上坐牢去!”
超能力者的外出旅行,就在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下,与大学生们的哀嚎声中抵达了终点。
(第三卷间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