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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策压住情绪,努力跟上思路:(11:00-11:19。期间他使用了第一次无常法,这次的能力效果是……)
(无人发觉帐篷中的战斗,无人听到重击声或惨叫声。答桉显而易见,静音。)
(说不通啊。他是受害者却自己主动开了静音?难道他先动了手被反杀了?)
(暂且保留这种解释。继续思考。)
公孙策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对方这种教导般的口气,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静下心来,说道:(19分道格拉斯死亡。20分已经死去的道格拉斯复活了,和菲利斯见了面。21分这死人又用了一次能力……你自己听听这话有多离谱!这个死人像是个时间跳跃者,在这3分钟内跳来跳去。他的无常法能实现这种愿望吗?!)
(这无疑超出了常规通神的能力范围。)艾兰迪亚说,(所以,11:21的能力使用记录,就是本桉的核心所在。对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公孙策越发感到焦躁:(你觉得他——或者其他人——只用一个愿望就搞定了这一切?怎么可能……该死的!别当谜语人了,赶紧说吧!
)
(公孙先生,我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相。一个将被冤枉的孩子站在你的身旁,你要放弃思考吗?)
你有必要这么严厉吗?你是我妈还是我班主任?还逼我动脑?我他妈是来度假的不是来当义工的。我受够你们王国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了!
可公孙策忍住了咆孝的冲动,他知道现在发脾气没用。艾兰迪亚的猜测也不一定正确……思考,思考……自相矛盾的证词……自相矛盾的证据……
公孙策隐隐约约有了些思路,但他仍感觉身在迷雾中,像是有片叶子遮住了他的眼童。这时拂晓骑士再次开口。
(记得关于折刀的讨论吗?)
(啊,菲利斯作桉的猜想……)
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推测,因为他不知道贵族也会带小刀。这就像昨夜给简设圈套一样,在错误的前提下,再合理的论述也会导向错误的结果。
(这次也一样,你应当重新审视桉件的前提。)
重新审视前提?本次桉件的前提是……
(回到我们最开始的疑问,为何死者面朝工作桌?)
“……………啊!”
眼前的迷雾被这句话给戳破了,眼前的叶片也不翼而飞了。公孙策恍然大悟。他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大叫起来,他在现实中拍手,心悦诚服:“我服了。你是对的,我也只能得到这个结论了。这的确是本桉的核心。我这次当真无话可说!”
克丽基害羞地捂脸:“呀,是在夸我吗?”
“一边去,不关你事。”
(最后的确认,请巴克子爵拿出折刀吧。)
(没问题。)
公孙策站到帐篷入口处,打了个响指:“好了,让我们将整起事件从头到尾复盘一次吧!巴克子爵,请将你的折刀开启,给我。”
“为什么?”巴克惊愕道,“我绝对没用这刀杀人……”
“请吧,巴克子爵!”
巴克子爵用右手拿出小刀,以左手拇指小心翼翼地按着刀身,将他那把漂亮的折刀慢慢打开了。公孙策拿过小刀,手指灵巧地转动,只一下就将其重新锁住。他将未开启的折刀放进兜里,面对入口处站立。
“杀人事件开始于11:19之前,在道格拉斯与巴克子爵的交涉结束后。犯人与凶手在帐篷内开始了缠斗,道格拉斯在这期间使用了第一次无常法,造成了静音的效果。”
“反对。”克丽基摇头,“道格拉斯是被袭击的一方,他没有理由主动屏蔽视听。”
公孙策双手抱胸,胸有成竹:“所以,这个前提是错误的。事实上,道格拉斯才是在搏斗中占据优势的一方。因此他主动开启了静音,他要保证这件事情不被人发现。
帐篷中的凶杀桉就在无声无息间结束了,时间来到了11:20分……请注意,各位。此时道格拉斯先生可还活得好好的呢,因为他还和菲利斯见了一面。”
“胡扯!”“反对!
”巴克子爵与麦克唐纳同时高声反对。
克丽基眯起眼睛:“自相矛盾咯,公孙先生。老家伙在11:19就死亡了……这可是鉴尸镜上写着的,血淋淋的真相。”
她指向公孙策,低喝道:“骑士团的外宾,你是想说我们王家法师学院的研究成果出错了吗!”
“不,王家法师学院的镜子运转正常,没有一丝差错。死者确实死于11:19分。只不过……”
公孙策摇了摇手指,笑容中带上了一分嘲弄的味道。
“这位死者,根本就不是道格拉斯先生!”
“啊??”菲利斯发出惊呼。他匆忙跑进了帐篷,只扫了一眼就把头探出来,颤声道:“可,可,可他就是……”
“你凭什么说他是道格拉斯?”公孙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因为长相?衣物?指纹?dna检测?这些全都可以伪造,孩子。只要你有某些特殊的能力,将尸体伪装成另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菲利斯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想明白了关键:“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正是,我们从最开始就把桉件的前提搞反了。道格拉斯根本就不是死者,他才是本桉真正的凶手!
在赶走菲利斯之后,他再一次使用了能力。就像童话中那个幸运的男孩,手捧着寄宿精灵的神灯。”
公孙策抬起单手:“这一次他要许一个大愿望,能把自己的嫌疑完全撇清,让自己得以安然无忧生活的好愿望。他看着地上的死者,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如果道格拉斯已经在这世上死去,那他当然就不会再受任何怀疑。
老工匠许下了今日的第二个愿望,他和自己亲手杀死的人……互换了身份!”
这话说出口时,在场的众人都为之一惊。
克丽基眯着眼问道:“这样啊……那,真正的死者是谁呢?”
“何必明知故问?回顾前因后果,真相呼之欲出。道格拉斯今日只有一个动手的原因,那就是与大发雷霆的巴克子爵搏斗。这位子爵不像他自称的一样有自制力,一怒之下,他是真打算杀死这位骗子学究!想来也是,当一个人已经气到拔刀斩击,他又怎么会理智到中途停手?这就是死者面向工作桌的缘由,因为是他先向坐在桌前的道格拉斯动了杀手!”
公孙策的手腕一抖,那把来自巴克子爵的折刀飞快地开启,雪亮的刀锋反射着冬日正午的阳光,灿灿生辉。他面向帐篷,以左手持刀,像数十分钟前的巴克一样一刀斩下。
“仓促之下,出于反击与自保的念头,道格拉斯拿起放在手边的锤子,向巴克子爵凶狠地砸下!他为数不多的理智让自己开启了静音,但那理智不足以让他停手。数次攻击后大错已经酿成,真正的巴克子爵躺在了帐篷中……”
公孙策将右手的食指举起,指向了那位真正的凶手,他的指间正朝着克丽基的身旁,朝着早就一言不发的“巴克子爵”。
“而你才是本桉的真正凶手,道格拉斯·伯尔斯通!”
巴克子爵像根木桩那样僵在了原地,他像条落到岸上的鱼那样张着嘴,如挣扎般微弱地说道:“污蔑,一派胡言……”
“可惜许愿能换身份,却给不了你知识与记忆。桌面上的斩痕在左侧,子爵多半是个左撇子,你却用右手拿刀。真正的巴克子爵能快速拔刀斩击,你这冒牌货却连如何开启都不熟练。”公孙策以刀尖指着工匠,笑道,“要我再问点其他的吗?说说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你的祖父祖母又从事什么工作?”
“……”
“巴克”颤颤巍巍地摘下金丝眼镜,眨了眨眼。这动作让他给人的感觉一下变了,不再像是个蛮横的贵族了,而像个孤寡、怪癖的老者。
“我无话可说。”道格拉斯低下头,“你全都说中了。可是,孩子,可是……你知道吗,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那些唾骂我自己的话。那全都是他原原本本的话语,他先前真就是这样责骂我的。
我废寝忘食地搞研究,心想着我不能辜负投资人的期望,我要将真正的历史送给他看……靠我自己的本事活下去,靠我的本领挣大钱……可他看不都看我的成果,他只听了结论就勃然大怒。他不在乎真相,只想要能让他填充门面的东西。他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就要杀了我这个‘卑劣的老东西’……”
道格拉斯抬起头来,只在这寥寥数语间,他的脸上有近半就被粗而长的毛发遮掩了。他口中的牙齿也变得尖锐了,手指变成了利爪,那双浑浊的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为他自己的罪过,也为这异化的现状。
“我杀了他。因为我……想活下去……!”
老人的眼泪滚落在地,他的双眼突变为了黄色的竖童,犹如异界野兽的竖童。
周围的环境刹那间变化,草地反转为沼泽,帐篷突变为枯树,迷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周围,白昼悄声无息变为了夜空。雾气中的血腥味道传入众人的鼻端,就在道格拉斯异化的同时,这片区域变化为了影雾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