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有笑,谈着物价和电视报纸的话题。
97年底是秘密战争最激烈的时间段,边境战场的炮火日夜不息,可小学门口像是一个小小的圣域,隔绝了无数不在的战争气息。即使最关心家国大事的大爷们也没让话题往这儿拐去,少有几个没注意的,也在其他家长的提醒下摆摆手赔笑不说。大家都不想让孩子听见打仗的事儿,都想让小孩高高兴兴地过活。这样的光景显然容不得靖真人插足,换谁都不想自家孩子学校门口有个胳膊里能放导弹的机械人站着,纵使它是另一个孩子的“父亲”。
“干官差不容易啊。”公孙策嘀咕。
他干掉了一根山楂豆沙的糖葫芦,准备朝第二根山药豆的下口。这个时候一道小小的影子投了下来,盖在那根糖葫芦上。公孙策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好奇的双眼。
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湖中躺着黑色的珍珠。它属于一个七岁上下的小姑娘,踩着黑布鞋,穿着黑旗袍,头发束成两个小小的包子。她歪着脑袋,声音清脆:“叔叔,你大白天在街上蹲着,是没有工作吗?”
“叔叔现在是学生,学生是没有工作的。”公孙策语气温和。
小女孩仍歪着脑袋:“叔叔你的眼睛先前很阴沉的,为何现在却亮了?”
公孙策瞥见女孩不远处的青衣长辈,挑了挑眉,忽得将脸一板,严肃道:“叔叔是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性子,最是喜看淑女玉颜仙姿。今日见得姑娘这般沉鱼落雁之颜,闭月羞花之姿,料想日后必然是倾城倾国之女,心中便如拨云见日,哪还有阴霾存留之地!”
小姑娘一个跟头翻到后面去,扯着长辈的衣袖,一下子换了副口气:“暝叔,此人花言巧语,不宜往来。”
公孙策“啊”得大叫一声,赶紧凑上前去,陪着笑脸说道:“别说叔叔坏话,叔叔送你糖葫芦吃好不好?哎呦怎么还打人!怎么拿了糖葫芦还打我!”
小姑娘神色冷淡:“扮做寻常姑娘试了一试,你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留着最是祸害,还不快走了去。”
“你夸我好皮囊了!你看你还是觉得叔叔很帅的对不对!哦哦太好了是我的外貌胜利了!”公孙策欣喜若狂。
“休要胡说!”
公孙策紧握拳头摆出胜利者之姿势,小姑娘自知失言便气呼呼地上来踩他,公孙策大呼小叫举手就逃。一大一小的两人绕着秦暝打起转来,像是合众动画里的傻猫和老鼠。
秦暝饶有兴致地瞧着打成一片的两人,一伸手将小姑娘提了起来:“小芊,问个好。这位是我的新同学,公孙策。”
公孙策配合地停下,蹲下身来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很嫌弃地瞧着他,一下挣脱下来,藏到秦暝身后。
“回公孙叔叔的话,我是暝叔的侄女,叫做秦芊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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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芊和你是叔侄关系?”
“唔……若算辈分,是很乱的。我现在刚好是她父辈的年纪,便让她叫我叔叔了。”秦暝说。
秦芊柏见话头要绕到她的身上,赶忙往秦暝身后一藏,打定主意不跟公孙策讲话。公孙策抱着各色吃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叫人看了想笑。
先前秦暝远远看见了公孙策,便让秦芊柏过去打个招呼,结果13年前的大小姐对这口花花的轻浮男人没有一丝好感,任公孙策买了什么吃食来诱惑都打定主意不跟他交流。公孙策故意大声叹气:“哎呀!这秦家大小姐果然不好打交道。”
秦芊柏听了一皱眉头:“我如何是大家小姐!”
公孙策笑嘻嘻地说:“夸你漂亮便是轻浮,你有失言便要动手,想和你说两句闲话儿,纵是送了金山银山来也难开口。这般难对付的掌上明珠,不是大家小姐还是什么?”
秦芊柏小脸一红,嘟着嘴说:“我和你说话就是了。”
公孙策得意地推了下眼镜,没话找话逗她:“秦暝按辈分该算你什么亲戚呢?”
秦芊柏板着指头一算,说道:“暝叔是华璇三十四年生人,距今是三百一十七年,比我高了许多辈的,该算族中曾祖。”
公孙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指着秦暝那张年轻的脸:“他今年317岁了???”
“我二十五呀。”秦暝说。
“那你怎么……你也去了洞天福地?”
秦芊柏很无趣地瞧着他:“公孙叔叔,你自己都入了太学内门,也无需这样没话找话,强寻话题吧?”
怎么又是太学内门?这关身份什么事……
公孙策忽然想起了刘忠武先前含糊的解释,想起了张宏正给自己令牌时隐含深意的话语,想起先前莫名不快的严契。这个时候他顿时明白了那一系列行动背后的潜台词,那是包括他在内所有内门学子都必然知晓的常识。
太学内门学子,全都是自洞天福地而来的古人!
“……难怪严契先前那样看我。”公孙策喃喃自语。
秦芊柏听了这话面色更加不快,冷声道:“你怎能这样拿严叔叔开玩笑。”
“啊?”公孙策愕然,“不是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说错什么了吗?”
秦暝挠了挠头,说话时神色困扰:“严契他应该‘看’不了你……因为严契他是瞎子,没有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