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似乎在这帝都里一应的蠢事,只要扯上‘陛下’就能变得至高无上了……似乎就有一些没有大脑的人会认为,朕在宫廷里便是聋子和瞎子,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了……会认为他们的脸是朕的脸面,认为他们的无能和愚蠢是朕的无能与愚蠢了。
朕不想再听到这般不知所谓的说话,今日不想,往后更加不愿……更加不想!”
马尚书眼中的绿洲化作海市蜃楼消失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动静。秦安再没瞧尚书一眼,他很无奈地向五个内门学子挥挥手:“记得写检讨。秦暝你给我写一万字。”
秦暝等秦老爷子走了,才呆呆地“啊?”了一声。严契大笑着向太学门外走去,公孙策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尚书,问道:“干什么去你?不写检讨了?”
严契将黑衣往肩膀上一披:“写个屁的检讨,打完架了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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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去喝酒,便真去喝酒,纵使已过了午间用餐的点,还不到夜间赏月的时候,也要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喝上两杯。
神京城很大,能喝酒的地方总是有的。不单有酒,还是便宜又管够的好酒;不单有好酒,还有花生米,有酱牛肉,有毛豆,满满一桌子下酒的好菜;只可惜这样的好酒肆偏偏少了一张够五个学生坐的五边形酒桌,于是公孙策便只好拿着一张不怎么好的马扎,坐在不怎么好的桌角旁。
“这学生当得,大半天不上课在外面打架喝酒,成何体统。”公孙策唉声叹气,“再来一杯。”
“没体统还喝?不怕喝死你!”
严契虽这般说着,却也抬手为他倒了一杯温热的酒。五人举起酒杯一碰,愉快地干了一杯。刘忠武擦了下嘴,笑得幸灾乐祸:“这一场下来你严契可是成了太学的英雄好汉,外门学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景仰膜拜你咯。”
“老子不稀罕。”严契淡淡地说。
司徒弈似笑非笑:“本是为了外门出头,怎得不见挚友欢乐?”
秦暝要了一份炒饭,一盘肘子,一只烧鸡,正有滋有味地吃着:“严契他……吧唧吧唧……瞧不起……吧唧……”
公孙策不忍直视:“吃完了再说话!”
秦暝咕咚咚咽下饭菜,用筷子点着盘中剩下的鸡骨头和猪骨头:“严契看不起那帮教头,他讨厌那些人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嘴脸,所以骂他们是狗。可太学外门的学子们,他也是瞧不起的,因为那些人被欺负了也只知晓忍着,等听到教头们是左右卫而非瑶光卫中人士,这才升起了反抗的念头……”
秦暝把两种骨头拨到一块:“可受了欺负要不要反抗,和对面是什么人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那样在意教头的身份,是因为他们也是恃强凌弱的人啊。”
刘忠武一把抢过盘子,把骨头一股脑扔进垃圾桶里,叹气道:“秦大少爷啊,您就别发表高见了。您是帝都秦氏的大少爷,家大业大不愁吃喝,那帮学子纵使家中富贵也无有这般权势,一时意气用事,丢了自己的饭碗事小,殃及池鱼又该怎么办呢?”
秦暝想了想,说:“和他们打架。”
“要是人人都有你这本事,世界恐怕还简单多了。”公孙策摇头,“聊点别的。你们说这次咱们算不算间接帮陛下办事了?”
“皇帝就等着这一次呢。”严契冷笑,“知道为什么这帮弱智这么猖狂吗?”
公孙策琢磨了片刻:“秘密战争打了十年,激进派势力大涨?”
“不错,和平年代那帮将军兵痞连个屁都不算,这战火连天的几年让他们气焰涨了,心思飘了,连军营以外的事儿都打起心思管了。看看那狗屁尚书吧,他这样酒囊饭袋能爬上朝堂的位置,靠的是什么?是战争的势!”严契说,“可这帮蠢货就想不到,皇帝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老张能忍着这帮教头来太学,老秦能看着左右卫的人冒用自己的牌子,那可不就是皇帝指望着咱们替他起这个头!”
刘忠武吓了一跳:“哎呦!可不敢乱说!”
“左右卫的门都砸了你还怕个屁。”严契不屑一顾,“也就是现在是学生才这么麻烦,等老子以后进了朝廷,分分钟就让这帮废物全部滚蛋。”
公孙策着实吃了一惊:“严契你个臭画画的还想当官呢?”
“老子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老子不当官谁配当官?”严契傲然道,“不单要当官,还要当大官,要官居一品,位列三公,成为这世间最顶尖的人物。要一扫朝廷积弊,要平定两国战火,要还朗朗乾坤,保天下太平!”
严契杯中的残酒随他的豪言壮语而激荡,他穿着朴素的黑衣喝着便宜的劣酒,气势却雄壮得仿佛能气吞山河。这样可笑到不自量力的话语在他口中说来却有着惊人的说服力,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相信这个男人能实现他的狂妄言语,纵使他不是创界法使也绝无问题。
“不愧是太学内门学子,果真有豪情!”公孙策比了个大拇指,“我就没那么多宏大理想了,这几年帮朝廷四处跑腿累得够呛,就打算以后毕业了过安稳的小日子……”
“公孙策你一身本事,想有安稳日子过恐怕难咯。”刘忠武说,“我这平平无奇的倒是很有希望混个清闲的官位。”
四人一听纷纷朝着他笑,严契笑骂道:“当了官还想清闲?你这胖子生来就是劳碌命!”
公孙策想到刘大人日后的模样,不由得感慨严契还真有识人的眼光。他见司徒弈满脸期待地候着,偏不去问他志向,转去问一旁闷头吃饭的秦暝:“秦暝你呢?以后想干什么?”
“唔……”秦暝从饭碗前抬头,“没有想法。”
“你一点都没想过吗?”公孙策惊讶。
“我将要做的事情早就决定好了,这样一来也不需要思考了。”秦暝说。
他的目光越过酒肆的窗户,望着树梢上歇息的小鸟。灰扑扑的麻雀抖抖翅膀跃起,飞向厚重云层中露出的一线晴空。秦暝的视线追随着麻雀,去往很远的地方。
公孙策想要深究,被一旁的司徒弈扯住了衣袖。
“家族使命在身,何有个人前路?”司徒弈说。
公孙策一愣:“秦氏把未来都给他安排好了?秦老爷子不像那么不开明的人啊……”
“有些事和开不开明没关系。”刘忠武低声说,“秦暝他……毕竟是帝都秦氏啊。”
公孙策并不太明白友人话中深意,当下似乎也不便深究。他悄悄将念动力送入衣兜观察指针情况,愣了片刻。
本向正侧倾斜的历史指针,无声偏向了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