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走进内阁,见夫人正埋首织着春季的衣裳,便一手按住她的手。
“素芹,织衣裳这事,往后还是交给下人去做罢,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你看外面春光窈窕,草长莺飞,何不带上洁容,到郊外踏青,尽享这春日的美好?”
高夫人则是挂着一脸的微笑,轻轻将布匹从其手中抽出,温柔说道:
“你呀,终究不懂。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总得是为娘的亲手做才得放心。交给下人,他们笨手笨脚的,哪能及得了我这心意。眼下这春天来了,冬季的衣服也不合穿了。昨儿锦衣坊里的张大婶差人送了今年新款的布匹过来,我就赶紧做了,别到时候咱家的孩子没得新衣服穿。”
高老爷听了,心中满意,亦是理解她的心意,也便不再阻拦,只是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今日带洁容上街买烧饼,遇着一老道。”
“嗯。”
高夫人并未认真听其说话,随口应了句。
“老道说,洁容业力未消,将会被感情困扰,不知这老道说的是真是假。”
正在缝线的高夫人听得此言,放下手中布匹,望着高老爷,问道:
“老道说的是什么?什么业力未消?”
高老爷当下把如何遇到老道,如何把老道请回家交谈之事一一说了,只不过是将老道口中的情劫说成了为情所困,生怕高夫人担忧。
高夫人听了,却是一脸恍然。
“我说难怪呀,原来是这样。”
这回,倒是轮到高老爷不解,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怪什么?什么原来这样?”
高夫人笑了笑。
“你莫紧张,我只是想到了当年生洁容之前所作的一个奇怪的梦,那梦很清晰,很真实,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啥梦?”
“我梦见呀,我走到了一座长满野草的山顶,居然拿着镰刀在砍柴,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没拿过镰刀,更别说是砍柴了。我正砍着砍着,从天空中飘下来一个穿得很华丽的年轻女子,她手里抱着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宝宝。她走到我跟前,直接把小宝宝往我手上一放,说什么‘情劫三千苦,一世泪哭人’,好像是这句话,然后那个年轻的女子就走了,我也醒过来了。”
高老爷听了,心中纳闷。
“如此说来,洁容此生是要经历情劫的了?”
高夫人淡淡一笑。
“你呀,何必想那么多,若是要经历情劫,那也是她的命。若是不需要经历情劫,那也是上天的安排,何必作如此想法?何况上天对你我已是不薄,自我嫁你后,生四儿一女,你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如今女儿不是老天给你送来了麽?”
高夫人说着便又继续垂首开始缝手中之布。
高老爷听了此言,亦是觉得她说得有理,心中暗想:
“夫人倒是想得挺开,莫非我堂堂七尺男儿,倒是不如一妇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