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管你们!”
黢黑汉子道:“有这样的好事?”
汉子说的朱印,指的是官府盖印的一种官凭。北宋通过各种凭据管理商业,也沿用到了海贸上。这种朱印官凭,既是一种许可,更是一种限制。上面包括船型大小,载人数量,货物数量等等,还根据载人数量,许可海船在市舶司采购限量的粮食,一方面粮食出口是受限制的,另一方面因此迫使海船无法在海上逗留太久,必须按照他们的航程,往返于目的地和宋国之间。结果导致很多船上的船员滞留异国他乡。
纲首同样是一种限制手段,船一入海,无法无天,如何约束,只能靠各种宗亲、家人为纽带。每次海船出港,官府就会指派纲首,往往是巨富充任,为的是出了事情,可以找到负责人。作为回报,这些纲首会得到一些优惠,允许他们按照比例抽取每艘船上的货物作为船脚费。纲首本人从外国买来的货物,官府也会减少一些抽解。如果他们能从国外招来外商,还给予奖励。
这些纲首一方面起到了在海上临时监督船队的功能,也起到一定跟国外沟通的功能,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半官方性质的。因此也不是谁都能当,就像做买卖的保人一样,他们是海商中的佼佼者,而且在地方上往往也是土豪,拥有大量田宅不动产,家人子女都在官府控制之下。
可这样的土豪,这几个福建人在海州并不认识。结果胖男人说根本不需要,他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怎么不信?”
胖男人问道。
黑汉子摇头。
“你们海州能占什么便宜?”
他可不信海州人这么愚蠢,会白白放过海贸这块肥肉。
胖男人道:“当然是征税了。”
果然如此!
黑汉子道:“怎么征?一艘船抽解几分?和买怎么定价?”
抽解是对海船征税的方式,一艘船靠岸,上面的东西海商先不能动,得等市舶司的人来拿走一部分,至于他们拿走什么,全凭喜好。如果给钱,那就是和买了,说是和买,一点都不和气。船上了岸,基本上就任人宰割了。不过宋朝官府对此管理很严,也知道不能杀鸡取卵,很担心市舶司官员欺压海商。海商也有自己一套办法,比如给市舶司官员送好处。和买的时候,找有背景的中人说话,从中估价。
胖男人道:“果然是没跟你们说出清楚。这儿没有抽解,没有和买。征税按船型,一百石纳一贯。”
黑汉子皱眉。他的船动辄几万石,交税就得几百贯钱。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对于海商而言,货到了岸,其实钱并不重要。因为海贸在这个时代非常危险,巨大的危险就是巨大的成本,根据经济原理,他们并不会贩卖廉价物品,出一趟海,只要活着回来,就是以万贯计算的利润,不在乎区区几百贯钱。
他们缺的,是一个可以让他们不受约束的自由进货、出货的渠道。可这些渠道都控制在官府手里,于是有些人做起走私,官府打击之下,他们就是海盗。
来人的首领,正是这样一个海盗,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已经在福建等地聚集了上万海盗,准备对官府进行报复。如果有海州这样一个港口不错,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丰富货物的地方,供他们采购和出货,不受约束的话,他们也就犯不着去攻打官府把守的城池。
黑汉子又问:“可你们这里无货,又能如何?”
胖男人道:“有钱,何愁无货?要是你们朱大当家的肯来,本官扫榻相迎。海州这里,水通维扬,北连齐鲁。齐鲁的桑麻,维扬的丝织,秦淮的绣扇。只要你们肯出钱订货,有的是人运来。”
黑汉子冷笑:“私自开海,你们家大人镇得住?”
通海不是闹着玩的,宰相都能折进去。
胖男人道:“此时跟我家大人无关。也不须我家大人去镇,侯某自己就扛得起!”
黑汉子狐疑的看着胖男人。
“就凭你?”
这胖子一脸油光,一看就是个富贵人,也摸不清是哪路权贵。
胖子道:“人往高处走。某以前跟着蔡京的,后来跟了公主。现在吗……”
不方便说,那就是比蔡京和公主更牛的存在了,更牛的,除了皇帝,还有谁?但皇帝不可能做这事,只能说这胖子能通天。
能不能通天,黑汉子也不在乎,他们都被逼得要攻打州府,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黑汉子道:“就差订货了。不过某家有一些货得先出了。”
胖子问:“什么货?”
黑汉子没说话,拿出一个锦囊,往桌上一倒,蹦蹦跳跳全是珍珠。
胖子一口道:“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