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问,但顾五公子说,让我带句话给姑娘,说是顶顶要紧的——前些时候大长公主所说镇江的果子酒,怀枝街那尽头,有户姓李的酒家卖的极好,姑娘明日可亲去尝尝。”
林清怔了怔,大长公主何曾同她说过什么果子酒?
不对,镇江的果子酒!
她霍地站了起来,眼神陡变,将一旁的夏蝉吓了一跳。
“姑娘,怎么了?这话有什么问题?”
不知所以的夏蝉,有些害怕地望着自家姑娘,不知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好一会儿,林清才从思虑中缓过来。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想到近日记忆时好时歹,这许多重要的事情总是忘记。”
母亲被人毒害一事,除了顾五,便只有师父曲神医知道。
不告诉夏蝉等人,非是不信任,而是怕她们知道后忧心焦虑,让那暗中的仇人察觉出来,便是要害了她们……
上一世,她们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有悲剧的发生都是在离开姑苏去往金陵长住之后……
金陵,金陵!
也许,那里的人,知道些什么!
林清心中九曲回肠,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安。
放下手中珠算后,她又去看了一眼父亲。
徐姨娘正在为她父亲擦拭身子,她站着门外没有进去。从门外往里看,柔亮的光线下,四十出头的徐姨娘,身材姣好如同少女,就连侧脸容颜都丝毫看不出年龄的痕迹。
她生得的确很美。
肤若凝脂,樱桃小嘴,再配上一对澄静的水杏大眼。
让人看一眼,便不舍挪开。
不惊艳,却十分吸引人耐心地一遍遍看下去。
然而这样一个女子,却始终走不进父亲心里。
与母亲那种明媚张扬的美不同,徐姨娘这种温婉顺和之美才更合江南文人士子的心意。
徐姨娘当年是怎么进府,又怎么做了父亲的姨娘,她不甚清楚,只在幼年时听父母谈话间提起徐姨娘便说,芜儿可怜!
芜儿是徐姨娘的闺名,父母每每提起时,总让她有一种错觉,像是在悯惜一个不相干的亲戚晚辈。
徐姨娘在林府跟了父亲二十余年,虽看着恭谨又和气,但众人皆不喜与她来往,不是不喜她的为人,而是不喜她那看似恭谨和气的背后始终留给人的冷情疏离。
林清看着她仔细地擦拭好父亲的手足,又替父亲掖了掖被褥。
当她侧身转头时,林清看到了她脸上那抹毫无遮掩的眷恋与神伤。
二十余年的漫长相对,她对父亲心有眷恋,也是人之常情。
父亲的一生,只有母亲一人。
除了名义上抬进来了个摆设似的徐姨娘,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往常林清总以为是徐姨娘太过守规矩,所以父亲才不喜她,后来长大些才想明白,原来父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她当屋里人使唤过,只同母亲一道客客气气地将她供养起来,但是她也不明白既然不喜为何又抬回家做姨娘。
正想着,徐姨娘转身出来,一抬眼便与她目光相对。
林清笑道:“姨娘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