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惊吓振翅高飞数十里,正遇着我叔父所带援军。”
“这般说来,那纨绔世子反倒成救命恩人了。”清未调笑了一句。
唐嫮也是嫣然一笑,“只怕那世子此番还依然蒙在鼓里,倒显得汾水镖局如天兵降世一般。”
“只是公子这一身修为却是……”想到此处,唐嫮又有些黯然。
“情势所迫,若非如此,纵有镖局援手,待你叔父入墓穴寻得我等,只怕也为时已晚了,清未又岂是引颈就戮之人。”
“累及公子,又须从头修炼,再踏入秋水境,不知要过多少年月。”
清未轻叹一声,嘿然不语。他虽天性洒脱淡然,但这练武修行之事,却是自小为之,日积月累,又仗其天资聪慧、悟性过人,方能有此成就。
若是寻常武者,纵然散尽修为,不过是从头再来,清未却非如此。
其尚于襁褓之中便为留陵拾得,周身经脉穴位已然通透,好似生来便已是天人合一之境,这等体质,古往今来再无二人,因此修行极快。
然其丹田气海亦是通透,存储不得真气。留陵遍阅古籍,以大宗师之神通,堪堪为其填补气海,使其终能修炼,然此法终其一生也只得行此一次。
如今散功亦是自毁气海,纵其师“醉仙”留陵在此,也束手无策。
以一当百之能,一朝失之,又如何轻言看淡。
见唐嫮面色有异,自责不已,清未故作轻松,出声安慰。
“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当日我便说了,这小宗师境,我入得一次,便能入得第二次。”
“若是有甚药材利于修炼,公子只管提出,嫮儿托叔父购与公子。”
清未摆摆手,不想于此事再作纠缠。
“洛笙长老和我说,你叔父专程带你去觐见世子?”
“嗯,祖上本为前朝高门大族,弁朝建国而没落。我父唐雎,自小便望我嫁入朱门,光耀门楣,此番闻得我叔父于北境颇有名望,又结识王公贵族,便托我叔父照料,也好……”
“也好觅一佳婿,便如王府世子这般。”
“公子莫要取笑,我对世子并无情意,也不想嫁入王府。”
清未并未接话,斟满一盏茶,一饮而尽。
“你初来北境,又是女子,唐蒙便遣你同宇文家接洽,自己却龟缩在后,非丈夫所为!”
“公子误会了,叔父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他于北境素有薄名,江湖之人一眼便能认出,若是亲自接洽,难免误了大计。”
“或遣一心腹亦可。”
“此事干系重大,遣他人或出纰漏,必得……”
“干系重大乃至系于一女子之身?”清未冷笑一声。
“不过是借机将你推至北地各大世家面前,凭其品评挑选。”
“叔父虽无官身,然于江湖间威名赫赫,怎会行此之事。”
“桌席上那只梭镖,便是司宇所发,我自看的真切。唐蒙知你看似柔弱,内里倔强。两人沆瀣一气,好来一出英雄救美,使你倾心于他,不料为我所乱,司宇这才气急败坏。如此心术不正,待价而沽,徒享北地朔风之誉,与那地鼠门鼠辈何异!”
“叔父自小待我恩重如山,萧公子如若不齿可自行离去,切莫失言使小女子难堪!”
清未望着唐嫮怒容满面,张了张嘴,只言未发,端起茶碗望向别处。
良久,方才轻声叹息
“只可惜糊涂一时,损兵折将,徒为宇文家做了嫁衣。以我所见,宇文家本就欲借汾水镖局为饵,将其推至风口浪尖,真正的秘宝,必然由那宇文少主暗中亲取。”
唐嫮闻言一怔,怒容不再,转而有些哀婉,盯着眼前茶碗,默不作声,不知想些什么。
趁兴而来,却颇有些不欢而散。
闻得城下宇文氏家将呼喊,断了思绪,知是要上路了。
秋风万里动,日暮黄云高。
今日未曾下雪,秋风日暮中的燕支郡,反倒增了一分哀怨凄凉。几经生死,唐嫮疲态尽显,倚着车辕沉沉睡去。西行不远,便要入戈壁风沙。
清未再度眺望,早已不见车队,更不见那靓丽身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但那映着细雪的一颦一笑一蹙眉,却是要深深刻入心底。
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缀于宇文氏马队后方,晃晃悠悠,口中兀自轻吟。
“燕支常寒雪作花,娥眉憔悴没胡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