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别院厢房,似有微光摇曳。屋门紧闭,开了半扇窗子,细细看去,竟是当日惊变被掳走那三个青衣小婢。蜷于屋内,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
尘封多日的客栈大门被一掌拍开,门上积雪,簌簌而下。厢房内火烛,也随之熄灭。
观那来人,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声似闻。
身着缕金百碟穿花裙,头上金丝八宝攒珠髻。端得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兼有身后一众锦衫黑掛彪形大汉,八字排开,随其鱼贯而入。
“何人在我敕旗客栈撒野!”
“是掌柜的!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
青衣小婢急急打开房门,跪于秋湘玉身前,声泪俱下。
“我只出去小半月,客栈怎落得这般样貌,你等也不知打理,其余伙计何在!”女子怒气勃勃,责备之意形于颜色。
这三名小婢无故讨了骂,却未曾置气,反倒泪眼婆娑围住这女子。
“掌柜的,您可算回来了,奴婢们差些可就见不着您了……”
言辞未尽,却已泣不成声,跪于女子身前,伏地大哭。
女子叹了口气,弯腰扶起三人,替其拍去身上积雪,语气已然缓和。
“你三人莫怕,我走这段时日发生何事,尽皆告知于我,有我护着,天下无人敢欺辱你们。”
三人哭声渐止,随女子往那破败不堪的客堂楼内行去,又将所历之事,一五一十尽数说与女子。
秋湘玉随意搬了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示意手下护卫于客栈内四处探查。
“此番出门将卫队尽数带走,确是我考虑不周,不曾想这关外真有人不将我秋湘玉放在眼里,你们可有这伙黑衣红巾之人身份线索?”
三人俱是摇头,“我们只在那山间呆得一会儿,便有另一拨人马杀入村中,与贼众交战。我三人因不受的迷烟影响,又不知来的是何方人马,未敢逗留,便趁此时机躲入山中逃得性命。”
秋湘玉沉吟片刻,忽而话风一转。
“我那萧兄弟,现在何处?”
“萧公子当日护着一位秀丽姑娘,也中了毒烟,似是被带入山上墓穴之中,乱战之时也不曾出来,奴婢们便再不曾闻得音讯。”
“这臭小子倒是艳福不浅,我嘱咐他好生看管楼子,他倒好,见着俏丽女子便将我的话抛诸脑后,才入秋水境没几天就想着自己无敌于天下了。”
秋湘玉笑骂一声,几个小婢倒是不再哭丧着脸,恢复了些神采。
“萧公子亦曾出手,意图慑住全场,却叫那河间王府世子与白狼寨二当家搅合了。”
小婢急急出声帮衬清未,倒惹的湘玉掩嘴而笑。
关外似清未这般俊俏公子本就不多,见惯了那些粗犷汉子,清未甫一入住客栈,便掳了这些小婢芳心,此番稍一提及,竟有些喜笑颜开,只是这笑容里带着些许醋味,煞是可爱。
“这客栈便先关了,过些时日重招些人手修葺一番,打理干净了再开业,还得照例去向当日堂内争斗的各家势力讨要赔偿。清未这小子倒是机灵,凭这黄金钟也能狠宰河间王府与那白狼寨一笔。你们逃出荒瀑后,便是自发走回来的?”
三人赶忙摇头,“沿途碰上了打草谷的马匪流寇,亏得白狼寨人马亦从荒瀑出来,归寨途中刚巧路过,救了奴婢性命。韩二当家原想将我们带去白狼寨休养些时日,待您归来再将奴婢们送回。”
“同为匪寇,这白狼寨倒是有情有义。既如此那便不要他们赔偿了,黄金钟之事也一笔勾销,待我客栈重开之前寻个日子,领你们去白狼寨登门拜谢。你们先去将账簿与我拿来,再将院内积雪清扫干净。”
“诺。”三人轻作万福,退了出去。
秋湘玉将账簿随意抛给一名护卫,移步二楼闺房。于香塌前摸索几处,轻叩床板,竟翻转过来,有一木盒显现。
湘玉神情一轻,又将机关归位,便兀自对镜描眉弄妆。
“此物安在倒是万幸,却不知我这楼子,还能开到几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