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懊悔也无于事无补,张嵩的悔恨之情全都转化为对匈奴人言而无信的愤怒与憎恨,便是玉石俱焚,也决计不让他们讨得了好。
只可惜,无法同世子殿下言明。
他武艺虽不高,手上操作弩机的速度却并不慢。也不知是受了血腥味的刺激,还是死亡的恐惧,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想来也是,似他这般世家公子,何曾经历生死。面临死亡的威胁,虽明知毫无退路,又如何不惧。
先前在荒瀑眼见汾水镖局同那神秘势力厮杀时便是这般,整个雪隼帮,无有不惶恐战栗者。
张嵩受着死亡的重压,行动反而迅速地多,装填射击一气呵成。眼睛因充血而通红,大声嘶吼着,状若疯魔。
面对这伙人临死前的疯狂反扑,若水的心都在滴血。为了鼓舞士气速战速决,这次冲阵的先锋都是他麾下金帐骑兵,却不曾想对方直接舍弃防御,以命搏命。
就这么一次冲锋,虽然撕开了对手防御,排头的三十多名金帐骑兵直接被射作筛子。
“张先生,我本无意与世子殿下为敌,但唐姑娘已与我有了婚约。你们若是缴械来降,我绝不为难,好吃好喝款待后,自当送你们离开代来镇。”
先前还不顾一切的张嵩,闻言怔住了身子。
“住手!都住手!”
求生的欲望让他失去了一切思量,连往日的精明聪慧都不复存在。
若水板着的脸终于开始绽出一丝隐晦的笑容,缓缓策马出列。
“张先生,在下对你的谋略十分钦佩,若非因此误会,也时常想同你把酒言欢,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切莫伤了和气!”
张嵩大喜过望,也未细细思量。威胁生命的重担卸下后,疲态尽显,一把将弩机扔下,踉跄着直起身子,几乎站立不稳,浑身脱力。
还未等张嵩缓过气来开口喊话,一只羽箭带着破空之声,透颅而过,带着些红白之物,钉入沙地。
若水一声冷笑,收回长弓,一挥手,麾下金帐骑兵仿佛对此早有准备,当即策马冲杀过去。
张嵩虽身死,手下之人却并非真是雪隼帮那些纨绔子弟,而是替换过来的河间王府私军射声营军士。尽管遭此大变,群龙无首,仍是迅速反应过来,各自持弩还击。
只是张嵩方才高涨的求生欲望,让他们在敌方阵型散乱的时候没有进行有效杀伤,现在的殊死一搏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以张嵩的聪明才智本不止于此,奈何慧则慧已,却于第一次见面时早被若水看出乃是惜命之人。两军交战,惜命之人最不长命。
“报!少主,不妙了,敌方营寨中已不见我部骑兵身影,倒是有一只步军朝这来了,夜幕之中,也看不清来历。”
若水闻言微微皱眉,父亲帐下的牧民,再如何勇武,上了战场也着实有些不济。如今先声夺人,趁夜袭营而未竟全功,这边又招惹了张嵩部下反戈一击。麾下金帐骑兵仍未将眼前雪隼帮余孽清剿干净,便已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且不知夜幕之下,来的步卒又有多少。
“传令,金帐骑兵继续清剿弩兵,余下人等,随我转向迎敌!”
唐蒙深深看了眼马上的若水,偷偷朝身后比了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