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听完事情始末,沉默了好一阵子。嘴角边的肌肉连着抽搐了好几下,她对此事真的有些无语。
而林月音的沉默,却让小关氏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生怕林月音会拒绝帮忙。没有林月音的帮忙,林家上下拿什么去对抗势如中天,嚣张跋扈的张家。要知道自从张贵升任户部左侍郎之后,仗着张贵妃受宠,在朝堂笼络了很大一批势力。这些人在关键事情上,未必会给张家多大的帮助。但是对付区区一个林封,却足够了。
林封虽然是侯府世子,奈何长留侯本人太无能,祖宗积攒下来的财物被他败光了,祖宗积攒下来的几世人情也几乎给用光了。可以说,若非林月音做了皇后,林家早就让人鲸吞蚕食,被人赶出京城这个花花世界。
而今,因为林月音对林家的刻意压制,林家只能说堪堪保住了侯府的底子,要说往上进一步发展,那是没有的。原本林封得了户部的实缺,林家人都以为林月开窍了,哪里想到此事不过是林月音偶然为之。
小关氏偷偷叹气,若非走投无路,她也不想进宫来求林月音。谁都知道林月音不好说话,性子凉薄。万一求情不成,反而将人给得罪了,又该如何是好。
林月音轻声问道:“张贵真的如此嚣张?”
小关氏心头瞬间一松,“正是。臣妇之前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丝毫隐瞒夸张。而且据市井传言,张家人行事比张贵还要嚣张几分。就因为张家出了一个张贵妃,一家子人仗势欺人,全都无法无天。”小关氏一说完,才觉此话有些不妥,轻轻打了自己的嘴,“臣妇不会说话,还请娘娘见谅。”
“无妨。张家仗着张贵妃的势,此乃事实,无需道歉。本宫又不是小气之人,又怎么会在意。”林月音笑了笑,问道:“贪墨一事,大哥是怎么说的?”
小关氏一脸为难,“这,这,相公说这都是户部成例,不光是他,其他人全都有份。若是不同流合污,反而会被人排挤。”
“这么说来贪墨一事是真的?”
“娘娘”小关氏着急了,林月音不会坐视不理吧。
林月音摆摆手,示意小关氏稍安勿躁,“你和大哥求本宫帮忙,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保留官职,还是更进一步?”
小关氏震惊了,眼睛睁得圆圆的,不敢置信的问道:“还能更进一步?”
林月音轻蔑一笑,“若是换成别人,本宫不敢这么说。如今偏偏是劣迹斑斑的张贵跳出来,要说贪墨,他排第二,谁敢排第一。这一次,本宫可以帮大哥更进一步。只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有,有……娘娘肯搭救,臣妇感激不尽。”小关氏激动得整张脸都涨红了。为求林封能够升官发财,她也是豁出去了。
林月音抿唇一笑,“大哥的事情,本宫会放在心上,你们稍微忍耐几日。”
“有了娘娘这话,就算忍个一年半载也没关系。”
林月音挑眉一笑,“大嫂爽快。如今家里可好?”
“挺好的。如今府里由臣妇管着家,夫人那里也安静了不少。老夫人身子骨还健康。侯爷同以往一样,整日里吟诗作画,倒是不曾出门结交朋友。府里如今只有相公一人当差,长辈们都很重视相公的意见。”小关氏简略了说了说侯府的情况。
让长留侯辞去身上的闲差,这是林月音的主意。长留侯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留在官场,迟早要惹出事情来。林月音干脆斩断源头,让他辞了差事。加上林月音的一番暗示,侯府众人都明白林月音的意思,就是尽量将长留侯禁锢在府中,能不出府就不出府。如今看来,效果还算不错。
林月音满意的点点头,“甚好。大嫂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臣妇应该做的。”小关氏连连摆手,很不好意思,显露出几分紧张来。
林月音笑问道:“东郡侯府那边有同长留侯府来往吗?”
小关氏明显愣了下,想起林月琴是嫁给了东郡侯的嫡次子,或许这就是林月音问起此事的缘故。小关氏斟酌着说道:“大姑奶奶倒是很少回娘家,不过咱们两家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有礼节来往,维持着两家之间的关系。去年腊月里头,东郡侯府送来的年礼,比往年都多了两成。咱们回礼也随之多了两成。”想起送礼的事情,小关氏也是一阵烦恼。家中银钱有限,库房里面的好东西更是有限。每次到了送礼的时候,小关氏总是愁得皱纹多三条。
林月音暗自点头,宝宁公主这是在简介的同她表示好意。林月音当即吩咐道:“下次送往东郡侯府的礼物,按照往年的例加多三成。”
小关氏张口结舌,很想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加多三成,真是要她的老命。送礼又不是送银钱,得送好物件。就以长留侯府如今的家底,哪有什么好物件来送。小关氏低着头应下,心里头是一阵为难。
林月音挑眉,“大嫂有难处?”
“没,没有难处。”小关氏显得极为尴尬。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用私房来贴补。
林月音笑了起来,“府中经济不太宽裕吧。”
小关氏既不敢承认,更不敢否认。
林月音算是明白了,挥挥手,“行了,大嫂的难处本宫知道了。本宫会让张永出面,给府上解决一点困难。不过大嫂别光想着节流,还得想着开源。”
“娘娘说真的?”小关氏狂喜,能得到林月音的帮助,那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娘娘放心,臣妇一定会谨记娘娘的话,做好开源节流。”
“甚好。本宫乏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臣妇叩谢娘娘。”
等小关氏出宫后,林月音便将张永还有杜安叫了过来。杜安率先问道,“娘娘要替林世子开脱,不知娘娘打算怎么做?”
林月音嗤笑一声,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子轻蔑。“别人怕张贵妃,怕张家,本宫却不怕。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就从张贵妃还有张家入手。”
杜安蹙眉深思,“还请娘娘明示,奴才方能行事。”
林月音呵呵一笑,明显是不怀好意,“咱们手上捏着张贵妃现成的把柄,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难道你没有点想法。至于张家和张贵,想利用他们搅乱户部这滩浑水更是简单。这一家子没有一个干净的,本宫相信杜公公手上一定有不少关于张家的把柄吧。”
杜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娘娘有吩咐,奴才自然听命行事。娘娘放心,此事就交给奴才,不出三日,必有回应。”
“如此甚好。”顿了顿,林月音又说道:“既然裴太傅认为留着张家和张贵妃还有用处,那本宫也不做赶尽杀绝的事情。你只需让张家人知道,林家虽然实力不济,但那也是本宫的娘家。胆敢欺负林家,本宫就要让张家人掉一层皮。并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本宫翻脸无情,让张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一番话端是杀气腾腾,凌厉无匹。让人生不出丝毫怀疑,只会坚信林月音说到做到。她只要想这么做,张家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奴才遵旨。”杜安领命而去,怀揣着要做大事情的激动心情。
杜安一走,就只剩下张永一人。林月音吩咐张永,替林家谋个赚钱的生意,好歹让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宽裕一点。
张永笑道:“娘娘心善。”
林月音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心善什么啊。本宫要真是有心,数年前就该这么做了。等到今日才出手,不过就是想让林家谨记本宫的恩德。不要将本宫的好意当做是理所当然。”
“娘娘说的是。林家人日子不好过,有娘娘雪中送炭,他们才会知道娘娘的好处。”张永对林月音的话深表赞同。
林月音点点头,“行了,此事你去办吧。不过不用太着急,等林封的事情了结后,再到林家走一趟也不算晚。”
“奴才遵旨。”
杜安手里面捏着张贵妃不少证据,尤其关于张贵妃同范阳节度使这对野鸳鸯的证据。这些证据拿出来,那永福宫立时三刻就会血流成河。不过林月音没想赶尽杀绝,裴颜卿还想留着张贵妃以备后用,所以这些证据依旧不能浮出水面,只能用作暗中恐吓。
杜安以张贵妃做切入点,却没有直接找上张贵妃,而是找上了张家。别人不清楚张贵妃的性子,张家人却一清二楚。当初传出张贵妃同范阳节度使之间不清不白的流言,张家人都齐齐默认了此事。只是不知道张贵妃是如何避开耳目,同范阳节度使玉成好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让张家人虚惊一场,好险张贵妃洗清了嫌疑,依旧受到孝昌帝的宠爱。可是就在张家放松的时候,竟然有人拿出了张贵妃不守妇道的证据。
张家人又惊又怕,惶惶不可终日。偏偏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不仅如此,朝中又有言官御史弹劾张贵贪墨,任人唯亲,买官卖官,弹劾张家子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其中还有真凭实据。此事一出,整个朝堂都沸腾了。朝中看不惯张家行事的人不少,有此机会,岂能错过。一时间张家同张贵竟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若换做平日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张贵自然不惧。可是这一次,先有张贵妃不守妇道的证据出现,紧接着又有实证证明张家犯法,两边夹击,张贵岂能不怕,岂能不惧。短短时日,张贵嘴里长了一溜的泡,一张嘴便有一股恶臭喷出。
张贵左支右拙,费尽心力,欠下无数人情,奈何敌对势力太过强大,这一次非得出血不可。而且孝昌帝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以往孝昌帝都很明确的替张家出头,这一次孝昌帝罕见的表示了沉默。
张贵怕极了,他在担心,关于张贵妃不守妇道的事情,是不是已经被孝昌帝知晓。因为换做是他,手里面捏着这么一个证据,也会交出去,将张家彻底打死。张贵战战兢兢,赶紧让张夫人进宫试探一番。
张贵妃悠哉度日,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加之张家事发突然,犹如井喷一般,短短时日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等到张夫人进宫请安的时候,张贵妃才得知张家所遭遇的危机,以及事情的严重性。
张贵妃带愣住,伺候的人除了玉安之外,全都被赶了出去。张贵妃问张夫人,“你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有人拿出了证据,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本宫?”
张夫人战战兢兢的,“来人身份不明,老爷查了许久也没查出名堂来。老爷不放心娘娘,让我进宫,就是想确认陛下对娘娘是不是宠爱依旧。”
“你们怀疑陛下已经知道了?”张贵妃差点跳起来,“不可能,绝不可能。前两日陛下还留在本宫这里过夜。若是陛下真的知道了此事,又岂会容本宫活在世上。你们放肆,是不是拿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哄骗本宫,目的就是让本宫在陛下面前替张家求情?”
“娘娘冤枉啊。我们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张夫人一边表清白,一边眼珠子乱转,压低声音问道:“娘娘同范阳节度使之间,莫非是真的?”
“你放肆”张贵妃抬起手来就要打,等看清清楚眼前之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才不好意思的收手,“本宫清清白白,岂容他人玷污。夫人若是再敢妄言,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娘娘赎罪,娘娘赎罪。我再也不敢乱说了。”张夫人抬手作势要打自己的嘴,动作慢悠悠的,只等张贵妃阻止她。奈何张贵妃这会一肚子闷气,巴不得张夫人狠狠打一顿,才不会出言阻止。
张夫人骑虎难下,尴尬无比,只好假惺惺的打了自己两嘴巴,算是将此事揭过。
张贵妃眉头紧皱,回头瞪了眼玉安。玉安面色镇定,“娘娘,奴婢可以确定,此事绝不是从永福宫传出去的。”
张贵妃蹙眉,莫非那日她同范阳节度使玉成好事的时候,有不相干的人经过?接着张贵妃又摇头,当时有范阳节度使的人守卫各个出口,那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断没有让别人无声无息接近,还拿走证据的可能。莫非是有人在讹诈,还是在试探。
张贵妃忐忑不安,在张夫人面前还要表现出镇定如山,“此事荒谬。本宫很确定,陛下待我如常。本宫更愿意相信,此事是你们无中生有,目的无非就是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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