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宫宴虽然是第一次,但是顾清仪以前也曾参加过席太后的宫宴,那时席太后还是皇后,虽然参加的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流程。
顾清仪看着众人说了一番冠冕堂皇又情真意切的开头致词,与诸位夫人亲切友好的对话,主要是问问家里的长辈好不好,叙一叙陛下与皇后对他们的关怀。
这种事情顾清仪驾轻就熟,毕竟在惠康长大的,别的不说,各家的族谱那是倒背如流,这是每个世家女的必做功课。
背族谱这种事情,曾经是顾清仪最讨厌的功课,但是却是每一个世家女生存不能缺少的技能。
就好比现在,她跟每一家夫人说起话,都能云淡风轻信手拈来的赞扬人家祖上哪一位大人物曾立下什么功劳,提及家里的小辈,她也能及时接上话,说一说各家小郎君与女郎的优秀之处,不管提到哪一家哪个人物,除非是特别没存在感的,基本上顾清仪都能接上来。
如此一来,众人对她这个皇后倒是有些认同了,以前大家对顾家女郎没多少了解,最出名的事情就是被定北王退亲,尤其是被定北王冠上草包之名,以至于很多人认为顾清仪真的是不学无术之辈。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不是这样,顾皇后言辞妥当,带人亲切,对各家的长辈也是尊敬有加,说起各家的荣耀之事更是赞不绝口。
这样的人你跟我说是草包?
那他们家的女郎也愿意做这样的草包。
除了李夫人低头喝茶不与众人眼神对视之外,其他人此时真是看着傅夫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毕竟这草包之名的来源可是傅兰韵一手推波助澜,真是好样的,把大家都糊弄了!
傅夫人就很憋屈,这种事情她怎么解释?
她没办法解释。
当年傅兰韵跟顾清仪较真她是知道的,早些年谁会把顾家看在眼里。顾家祖上是有威名,但是先帝一直打压顾家,顾家却缩起脖子做乌龟,这样的家族谁会高看一眼?
她就想着顾家也就这样了,女儿不喜顾清仪出手教训一下又怎么样,但是谁知道顾家能有今日的造化,谁又知道顾家父子藏得这样深。
而且,因为当年的事情女儿已经收到了教训,现在困在贺家挣脱不掉,她已经无力再把女儿捞出来,这些人还这样看着她做什么?
傅夫人满心怨气,但是此时也不敢表露出来。
新帝登基后对傅家一直不冷不热,好在丈夫坐在度支尚书的位置上好算是稳固,傅夫人现在也不能惹是生非,万一被人抓到把柄攻击丈夫,裴姨娘在府中已经十分嚣张,自己若是出现错处,裴姨娘一定会抓住不放将她狠狠地压下去。
傅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就算是所有人都用不善的眼神望着她,她依旧不动如风。
顾清仪坐在上方扫过傅夫人,心里也是佩服,这样的抗打击能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至于更远一些的裴韵菘,顾清仪若不与她说话,她在这宴会上连主动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打脸只怕裴韵菘更觉得羞辱吧,也算是还了她当初几次对自己出手不善的教训了。
话题谈到一个段落,顾清仪这才让人开宴,各色琉璃器皿盛着的美味佳肴在身子袅袅的宫娥手中送入殿中。
大晋盛行分桌而食,因此每人面前都有自己的食案,看着宫娥送上来的佳肴美食,再看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碗盏,众人颇有些惊讶。
琉璃做成的物件她们自然知道,这种价格昂贵又珍惜的东西,哪家能入手几件也是觉得颇为体面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着满桌都是琉璃湾站作为食器,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皇后这样的奢靡的吗?
这其中最镇定的只有李夫人与元夫人,郑夫人当然也不是很惊讶。
当初鹘州的琉璃作坊运转后,李家与顾家不说姻亲的关系,只顾清仪跟李茶英的友谊,她就让人给李大夫人送了一整套的琉璃器皿。
而元家与郑家更不用说,元朔主管琉璃作坊,郑桓作为鹘州基石万能砖,好东西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们,因为郑家与元家自然不缺这些。
别人不知道,她们可是知道这些东西出自哪里,她们这位皇后娘娘本事大着呢。
要不然,郑弘怎么兴高采烈去暂时躲进牢里避风头了,郑家现在在郑桓长久洗脑下,现在对着新帝与新后,与别的世家抵制的心态还是略有不同的。
郑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元夫人,元夫人与旁人一样低头看着食案上的精美琉璃,好似也是被惊到了一般。
郑夫人一看,也跟着低下头。罢了,多想无益。
唯有李夫人浅浅一笑,开口徐徐说道:“臣妇曾听闻琉璃来自海外,也有人说来自西域,极为稀有,臣妇家中以前也曾有个琉璃小碗,当宝贝似的放着,只是跟娘娘所用的琉璃用起来不管是色泽还是样式都差远了,不知道娘娘这琉璃从何而来,臣妇也想买几件拿回家中使用,只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
郑夫人:……
元夫人:……
俩人瞬间明白了什么,皇后今日设宴只怕就是为了这琉璃吧!
皇后有琉璃作坊,今日用琉璃碗盏待客,只怕明日起使用琉璃就会成为惠康最时兴的事情。
李夫人这样为皇后抬轿子,果然两家情分不同。
一直默不作声的钟夫人此时抬头看向亲家母,她家七郎跟李茶英定了亲事,跟李家的关系自然不错,但是李夫人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钟夫人不太明白,但是她肯定李夫人可不是信口胡说的人,言出必然有打算。
李夫人首先开口,便有其他夫人附和,笑盈盈的赞美这琉璃碗盏,自然也询问这琉璃的来处。
虽然世家跟新帝多有摩擦,但是也并不是事事不睦,像是这些漂亮精致的小东西,谁不喜欢呢。
“琉璃始出西域,据说工艺复杂,成品很是难得,皇后娘娘能拿出这样多宴客,真是令人惊讶。自从战事一起,西域与大晋的商道就以断绝,不知道娘娘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小女也想买些回去用上一用。”
顾清仪闻言看向说话的裴韵菘,她就一直等着裴韵菘憋不住开口,此时终于等到了。
“工艺很复杂吗?那倒是不知道。”
听到这皇后这话,郑夫人与元夫人惊愕不已,抬头扫一眼皇后,就见皇后娘娘笑的情真意切,好像完全不知道鹘州那琉璃作坊是她的一样。
郑夫人这次也憋不住了,抬头看向元夫人,俩人四目一对,知道今日这宴会怕是另有图谋,皇后这是要搞事。
不管是郑桓还是元朔都在皇后这条船上,两位夫人也不能真的置儿子于不顾,再说琉璃就算死珍惜昂贵,也不过是寻常用的小物件,此时抬抬皇后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算是为儿子出把力吧。
郑夫人就先一步开口说道:“娘娘掌管宫务事务繁杂,这等小事又岂会让娘娘烦心。裴女郎要想知道这琉璃的事情,倒不如去将作监问一问。”
“郑夫人说的是,将作监对这些事情肯定知之甚清。”元夫人跟着附和一句,“听闻最近风行惠康的雕版印刷就是将作监在做,可见将作监能人辈出。”
这什么情况?
郑夫人跟元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裴韵菘也没想到这二人会开口,愣了一下,才徐徐开口说道:“将作监那是朝廷管理内造的衙门,又岂是常人随意能去的。”
管理将作监的是穆埠,这一位可是陛下最为信重的左膀右臂,去找他问,只怕会碰一鼻子灰。
“裴女郎又怎么会是旁人,你若是前往询问,便是看在裴郡公的面上,穆大人也会告知一二。”李夫人轻轻一笑说道。
钟夫人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这种感觉很不妙。
郗夫人坐在钟夫人的身边,平日跟钟夫人关系不错,此时也有些摸不上头脑,侧头对着钟夫人轻轻问道:“钟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钟夫人面色沉沉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我们还是少说话吧。”
郗夫人深以为然,郗家现在在朝中可谓是步步谨慎,轻易不敢站队。
但是谨慎的结果便是,惠康四公子中元朔与郑桓为新帝奔走效忠,钟湛与李家接了亲,李家又是皇后嫂子的娘家,只有他们郗家与帝后没有丝毫的关系。
这就让人很焦灼了。
看看,像是现在这样,元家、李家与郑家显然是知道内情的,所以能轻轻松松的为皇后说话,但是她们这些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心中无底,不敢轻易开口做事。
顾清仪显然早有打算,并不想就琉璃这个话题一直往下说,反而笑着说道:“陛下有意在秋日举办狩猎,届时惠康青年才俊都可参加。”
嗯?
这可真是个新消息,从未听说此事。
别人怎么想不知道,但是郗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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