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纱布重新细心的包了几下,三五下竟然系出一个铃兰似的花式,素净讨喜的很。
“大夫,您来啦,请!”莫问欣喜的声音打断云娉婷的回忆。
身姿挺拔,虽一身简装,在他身上却卓尔不凡,贵气逼人,这世上再无第二人有此风华。只是此刻近在眼前,却触不到,摸不得,甚至不能多看几眼。
云娉婷默默垂下头看手上的“铃兰”。
“云二小姐,”倪润之大步走上前,一脸的温和,深邃的双眼不移方寸,“今日伤口如何?是否还疼?”
“莫问,去帮我泡壶茶来。”云娉婷恢复往常的态度,甚至头都没有抬,待莫问走后,冷冷道:“多谢倪公子相救,择日回京,必重谢。”
字句客气,语气却冷漠之极,一副拒人千之外的姿态。
倪润之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不恼,深深看了眼云娉婷,末了轻轻说了句:“你无碍……便是极好。”
云娉婷不明所以,见倪润之言语间隐约带着情意,微微惊怕,这一世步步惊心,决不能走错,“倪公子,我好不好与你无关,多谢了,请便。”
毫不客气地赶人。
“有几句话想问一问,问清了,润之自然就走。”倪润之淡淡道,看看云娉婷受伤的手,复又来到她脸庞上,紧盯着她的眼睛:“昨夜云二小姐迷糊中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高烧把自己折腾得迷迷糊糊,说了不该说的吗?
“什么名字?”
“你一直喊润之。”倪润之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探究的眼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一袭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裙摆上的雪色长珠缨络拖曳于地,简单的如意髻更显出一丝乖巧。
她是那种长于深闺,无忧幸福成长的姑娘,为什么眉宇间总是那么痛楚,为何迷梦里喊着自己名字时,那样的深情爱重。
昨夜说了不该说的话了,云娉婷绞住袖子,又悔又恼。
原来昨晚不是迷梦,倪润之真的在自己身边。
怎会在此地遇到他,避之唯恐不及,居然泄了心思被他得知。
若是昨晚真的念出那两个字,自然是喊他无疑,可是她不能承认。
不能,绝对不能。
“倪公子说笑了,我和倪公子也算初识,最多两三面而已。”一阵嗤笑,窗外清风徐来,一缕青丝垂落在胸前,更显得婀娜婉约,“我岂是那些轻浮女子,梦里念叨情郎名字?还是倪公子觉得自己样貌出众,任何女子都会一见倾心?”
云娉婷冷笑,眼里满是不屑,语气让人打心底不舒适,恨不得即刻离开。
倪润之眉宇微锁,心下越来越怀疑,那些难听的话也没有往心里去,他相信这一切必定是有原因,随之转过身来,恢复往常的温润优雅,浅笑道:“许是我听错了。”
语毕,深作一揖,一双似墨般的黑眸盯着眼前女子片刻,不曾言语,转身离开了。
房门开了又合,云娉婷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
“小姐,灶房里有粥,我要了粥没要茶。”莫问端着瓷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一脸的紧张,“昨晚,你可吓死我了。”
云娉婷往碗里看去,原来是一碗枣泥粟米粥,看着倒是可口。
“小姐,大夫怎么那么快就走了?”莫问双手托住下颚,眯着眼睛一脸崇拜,“真乃翩翩君子,容貌自是百里挑一,不,千万里挑一,对小姐的照顾更是……更是……”莫问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来描述。
不用莫问说,倪润之是什么样的人她自是清楚不过,甚至他的优秀还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想到前世的惨祸,云娉婷后脊一阵冰凉,她不仅要救自己,更要救润之,大姐和整个云家。
一双手越攥越紧,伤口又渗出血来亦不自知。
“小姐!”莫问一声尖叫。
“不要紧。”云娉婷淡淡说,吃粥,吩咐莫问也下楼去用早膳,而后尽快启程。
洗漱整理完毕下楼,车夫早早被好马车已在门外等候,云娉婷环视一周并未发现倪润之的影子,心里有些许失落。
马车上路后,云娉婷不言不语,脸色苍白,盯着手上的锦帕发愣,莫问心里又打起小九九来,莫不是小姐的伤口又恶化了?
“小姐,喝杯水。”莫问递过一盏翠玉杯,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家小姐。
云娉婷接过轻轻啜了一口,翠眉微疑,“什么茶?”
莫问见小姐好不容易愿意说话,忙凑了过来细细介绍,“昨晚大夫吩咐我去买的蔷薇干花,用盐微微浸渍一下,然后热水清洗后上锅蒸,汲取碗内的余水,说是可以养血暖胃。”说起倪润之,莫问一脸的崇拜,恨不得再见一面。
云娉婷哦了一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养血暖胃不知,味儿却是不错的,顺着喉咙进了肚子,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平静的外表下心却比马车还要颠簸。
清早的街上,店铺都还没开全,帕子给云娉婷包扎伤口了,倪润之又去另买礼物。走了半天才寻得一只木雕的小兔。赶到客栈,同车的人都已经打点好在等自己,四下看去,这才发觉云家商号的马车早已离开。
黑色布靴上沾的湿泥已经干透,生怕弄脏马车,便俯身轻轻掸去,举止极其优雅,抬眼的一瞬只见阳光下的沙土里闪着光,伸手竟捡出两粒珠子,似乎是女子的佩戴之物。
倪润之略微一愣,便手握金珠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