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稹年近古稀,白发苍苍,然神气不减,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一席话下来,句句切中要害,把本就心虚的周钱震得浑身哆嗦。他本就厚颜无耻,蒙面丧心,不仁不义,无父无君,原想着天高皇帝远,又有长兄撑腰,便罔顾法纪,肆无忌惮,盘踞在巴邑城,作威作福,形同土霸王,犯下的罪行都够上一百回断头台了。
“你...你当真是监察史?”
周钱颔首退却,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肥厚身躯已是染了层薄汗,衣服后背印出一团湿渍,狼狈之意,昭然若示。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若还不信,且看看这个!”
陈元稹嗤笑一声,抖抖衣袖,上前大步,摊开紧握的右手,一块巴掌大的金色腰牌静卧掌心,显现于众人眼前,上书“御敕监察史”,几字皆是正楷之体,方方正正,暗含威仪,不容置喙。
识得确是皇命,周钱心肝两颤,肚腹肥肉挤做一处,腿肚子抖三抖,又小退了一步。唉,真他娘的晦气,咋突然间就来了这尊大佛,要是真让这个难缠的监察史抓了小辫子,怕会生出大波折。
周钱越想越烦,撇开眼瞅了瞅一旁的师爷,发现这不争气的家伙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一脸灰白,满目颓然,遂愈发地不知所措。
“周大人,看了令牌,总该信老夫之言了吧?”
陈元稹挑眉一问,双目如炬,死死盯着周钱。
“这...这是自然,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质疑皇命啊”,周钱被唬得愣了愣,随后回过神来,忙点头哈腰地应道。
既然验出对方并不是冒充的宵小之徒,自是不敢怠慢,周钱用衣袖狠狠地擦了一把额上冷汗,强自镇定,作揖赔笑,“大人微服前来,下官愚昧,不知深浅,颇有失仪,得罪之处,还望陈大人海涵。”
一番客套的赔罪之言,周钱信手拈来。他原是个纨绔子弟,樗栎庸材,对于这种迎来送往之词,熟稔于心,了然于胸。
陈元稹闻言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周钱见状,忽然眼珠一转,巴巴地凑到陈元稹跟前,“大人远道而来,驾临本县,视察政务,实乃下官之尊荣。然巴邑乃弹丸小地,偏远贫瘠,大人一路驰来,必是车马劳顿,不若移步丰裕楼,待下官好生吩咐,备上美酒佳肴,精心伺候,为大人接风洗尘,何如?”
一番言语,阿谀奉承之意显而易见。
周钱暗自揣摩着陈元稹的喜好,念着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不能与之为恶,那就投其所好,把陈元稹给哄开心,让他舒舒服服地离开巴邑,不再揪着自己的破事不放,岂不是两相方便,皆大欢喜?
在周钱看来,目今的大梁朝廷里,官员个个似人精,七个腐,八个贪,下派到了地方后,不是拿金银,就是娶姨太,没干过几件正事,这陈元稹表面看着行峻言厉,一派正气,指不定又是个表里不一的主。
就在周钱想入非非之时,陈元稹冷冽一笑,讥讽道,“周大人还是省省吧,别搞那些劳民伤财的虚架子,本官素来不吃这一套。”
周钱闻言一怔,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陈元稹一挥衣袖,猛然喝道,“来人!脱去周钱的官袍,将其押入大牢,听候本官审问!”
言讫,满堂哗然。
四周侍立的衙役皆是惊得目瞪口呆,这新来的监察大老爷,真是魄力十足啊,前脚刚踏进衙门,后手就要绑了一县父母官。
这般雷霆行动,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啊!
许是这命令来得太震撼,也过于突兀,一众差役都不敢妄动,虽说此处陈元稹的官阶最大,所有衙役都该听其号令,可毕竟是要绑县太爷,这可是平日里骑在他们头上的主子,怎敢说动就动?!
都道是县官不如现管,周钱平日里压着这些衙役,颐指气使,是他们说一不二的老爷,威慑力自然要高于毫不熟识的陈元稹,陈大人。
“你们都聋了吗?没听清本官的命令?!还不把周钱给我拿下!”
陈元稹见衙役们缩手缩脚,迟迟不动,怒火中烧,再次呵斥道。
“且慢!”
周钱方才回过味来,断喝一声,望向陈元稹,满脸忿恨,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咬牙切齿道,“陈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下官虽然品低势微,比不上满朝朱紫,可好歹也是一方县令,朝廷命官,陈大人初来乍到,不闻不问,就要将下官褪去官服,押入大牢,这般行径,荒唐至极!陈大人,你就不怕我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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