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走入误区。但要是我们不去想一想石师的真正想法,那就是盲从了。不从跟盲从都不可取,因此我们要学会既要服从,也要了解石师的真正意图,可能这也是在考核我们的思考能力吧。比如现在我们做的这种龟纹石,按常理来讲,不用辅助剂,光用手工打磨是不可能磨得平的,这明显就是一种考验。在这里,我们面临两难选择,要么不从,要么盲从。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就开始深入思考这个两难命题了。后来我觉得,盲目固然不对,而不从更不可取。因此我才去考虑如何让这两者得到谐调,我开始揣摩石总管的‘绝对服从’以及唐石师安排下来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才去想唐石师为何不让我们打蜡这个问题。结论就像刚才阿诺所说的一样。并不是唐石师故意为难我们,而是这款样板确实不能打蜡。于是,我才找到谐调这一对矛盾的方法,再说……”
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柏忽然发现周围气氛有些不对劲,整个车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望过来,几十号人什么样的眼神都有。
“咳……咳咳!”突然,秦柏身后响起三声咳嗽声。
听到这三声咳嗽声,秦柏脸色瞬间变得一片苍白,不用问,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是啊,能在这里出现的除了石师之外还有谁?谁的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口浓痰?谁讲话的声音像乌鸦一样?
当然是石无涯石大总管!
秦柏这一吓,当真非同小可,就像刚刚说了人家的坏话,一转身却发现那人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一样可怕。难怪整个车间都静了下来,难怪所有人都看着他,难怪大家的眼神是那么有丰富多彩。
秦柏这一惊,背心立马被冷汗渗湿了。
他赶紧定了定神,然后马上站身来,面对石无涯,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对不起石总管,我错了。”
石无涯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越是不说话,气氛越是压抑,秦柏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半晌之后,石无涯才清了清喉咙,反问道:“是吗?你错了吗?”
秦柏的头低得更下,一句话也不敢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应对被打回原型的局面了。刚才他那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不过,就算再有感,要是让他知道身后有一只乌鸦在盯着,他绝对一句话都不说,拼起命来干活。
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吧,”石无涯说完,转身便朝办公室走去。
秦柏环顾四周,几十个人什么表情都有,最多的还是庆幸灾乐祸的表情。没办法,这是人性之一。虽然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很多人还是非常乐意看到别人倒霉,似乎人家倒霉才能显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似的。就像看到有人死亡,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还活着的一样。
当然,这几十个表情里面,也有一些为数不多的饱含着同情的表情。
李秋蝉和雷阿诺当然就是这种表情。
秦柏低着头跟在石无涯后面来到办公室,石无涯坐在大班桌后面的大班椅上,示意秦柏在前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在走向办公室的途中,秦柏已经定下心来了,他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因此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他显得是那么的坦然自若,那么的从容不迫。
秦柏坐定之后,石无涯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秦柏,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听到石无涯如同乌鸦悲鸣一般冷冰冰的声音,秦柏如坠冰窖,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依然难以承受。
石无涯顿了顿,又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你刚到我们川南会巫石生产基地的时候,我就听到你的名字了,想不到你的思维竟是如此缜密。你说得没错,我只所以叫你们几十个人要完全服从石师的话,就是怕你们胡乱质疑权威,养成心浮气躁的坏毛病。就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只上过几天学,便质疑博学之士的见解,这样是最要不得的。这个时候,盲从显然比质疑更有利于成长。但是现在,你的思想已经成熟了,你并没有质疑唐石师,而是去想着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这个思路是对的。所以,刚才在车间的时候,你向我道歉,我反问你:‘你错了吗?’,是的,你没错,无需道歉!好好干吧,踏踏实实地干吧。你一定会有前途的……”
石无涯的话还没说完,秦柏整个身心已经被狂喜淹没了。同时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好你个石乌鸦,就算夸人也是这幅死面孔,也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真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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