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9)
尽管贾仁贵嘴里说的是夸奖的话,黄一天听在耳里却是另一种滋味,他看了一眼贾仁贵,往藤制的沙发上轻轻落座后,冲着贾仁贵笑道,贾书记,这么好的地方,我以后一定会经常过来转转。(。纯文字)
贾仁贵也在黄一天的身边坐下,伸手拍了一把沙发的扶手说,黄县长,这个茶座也算是自己家的一份产业,有我二夫人在这里照应着,生意一直不错,黄县长以后要是经常过来,所有的消费都算我的,一会,我跟我二夫人说一声就得了。
黄一天摆手说,贾书记,那怎么好意思呢?到这里来混吃混喝可不是我黄一天的风格,再说,这样做你同意,你的夫人也会有想法的。
贾仁贵“呵呵”一笑说,黄县长,这句话说的倒是实话,按照季部长的说法,兄弟你的确是很有个性的年轻领导干部,说话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
提到季部长,两人说话的气氛一下子融合起来,贾仁贵当着黄一天的面讲述了这些年在一些事情上,季部长对自己的诸多关照,讲完后,又问黄一天,不知道兄弟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得到了季部长的赏识和照顾?
瞧着贾仁贵一副想要探清谜底的眼神,黄一天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用两个字回答了贾仁贵的问题,缘分。
贾仁贵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失望,好奇心是每个人都有的,贾仁贵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季部长到底跟黄一天是什么关系?
人家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能勉强,想到自己今天请黄一天过来,无非是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尽量把许多事情摆到桌面上来,让彼此以后心里少些心结,因此他换了一种口气对黄一天说话。
贾仁贵说,这次去省城后,我被季部长狠狠的批评了一通,按照他的说法,咱们这是成了典型的窝里斗,斗来斗去其实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这心里也是挺后悔的,以前很多事情上,我这个老大哥的确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兄弟你能够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贾仁贵说话如此谦恭,黄一天赶紧说,老大哥太自谦了,我比老大哥年轻,做事难免有些毛躁不到位的地方,以前有些事情的确是做的有不到位的地方,还请老大哥海涵。
两人都采用了自我批评的态度来开始这场谈话,让两人之间感觉一下子关系接近了很多,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从表面上看,两人之间是兄弟情义挂在嘴边,人人脸上都是一团和气。
贾仁贵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首先当着黄一天的面抛出一颗重型炸弹。
贾仁贵说,黄县长最近在洪河县各方面工作都做的不错,只不过,人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件事是有关刘勇翔的,不知道黄县长收到什么消息没有?
黄一天想起张晓芳跟自己说过刘勇翔和贾仁贵在楼道口亲密交谈的事情,又想起刘勇翔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理直气壮要官的口气,“呵呵”笑了两声说,刘勇翔副书记,最近可能一直在忙着活动,想要开发区工委书记的位置吧。
瞧着黄一天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贾仁贵轻轻的摇头说,黄县长,这次是真的猜错了,那个位置他现在是看不上啊,哈哈。
黄一天问道,贾书记,知道什么有关刘勇翔的事情内情?这个位置看不上,他的本事能做什么位置?
贾仁贵说,是啊,我这不正要跟黄县长坦承说出来嘛,刘勇翔最近一直忙着跟省委组织部的查副部长联系,心里想要争取的位置并不是开发区工委书记的位置,而是……。
说到关键时刻,贾仁贵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黄一天紧追问了一句,那是为了什么位置?竟然都联系到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干部了?真是看不出来,刘勇翔副书记平素看起来不怎么样,背后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背景呢?
贾仁贵听了这话,摇头说,黄县长,跟你说句实话,查副部长是我介绍给刘勇翔认识的,而刘勇翔现在请查副部长帮忙争取的位置正是你洪河县的县长位置。
黄一天一下子愣住了,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贾仁贵竟然跟自己透漏说,刘勇翔正在忙着从高层找关系要挤掉自己的县长位置,狗日的,竟然敢这么做。
一股说不出的屈辱感觉从心内升腾起来,自己重用的刘勇翔,他竟然背叛了自己不说,还想要在背后对自己动手,这混蛋的做法典型就是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恩将仇报不说,还要反咬自己一口啊。
黄一天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口气说,贾书记,有时候,是不是能心想事成,那也要看老天爷是不是答应,就算是联系上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也不能保证他的目标就一定能实现,你说是不是?贾书记?
贾仁贵点头说,兄弟,我既然把这件事跟你摊开了说,那就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人了,说起来,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自然应该负责解决麻烦。
黄一天内心卸去的一道道防线,重新又慢慢的筑起,而且比原先筑的更高,就算是看在季部长的面子上,贾仁贵表面上愿意跟自己握手言和,谁又知道他心底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嘴上说什么都是次要的,最关键还是行动。
黄一天想到的问题,贾仁贵自然也想到了,既然有胆跟黄一天实话实说,他也早已准备好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贾仁贵一副诚心诚意的表情说,兄弟,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刘勇翔这个人不难对付,稍后,我会告诉你解决办法,只要你依照我的话去做,刘勇翔绝对动不了你的分毫。
黄一天脸上的表情稍微融和了些,他心里就在刚才的那一刹那,已经做出了决定,既然贾仁贵在背后支持刘勇翔抢夺自己的县长位置,就算他再怎么当着自己的面装好人,自己也不会搭理他,回去以后,让贾珍园继续狠狠地审讯简直平,一定要在尽量块的时间里审讯出一个结果来。
自己对付贾仁贵的同时,并不影响自己想办法对付刘勇翔,不管自己的仕途之路会不会出现曲折,他贾仁贵反正是逃不脱要受到惩罚的。
贾仁贵心里明白黄一天的担忧,也明白如果真的如此,那么黄一天不会放过自己的,解释说,黄县长,我以前在洪河县的时候,专门找了几个包打听的官员,没事就去收集这帮领导人的不利证据,你还别说,刘勇翔的不利证据收集的算是最多的。
黄一天从嘴里“哦”了一声,显然对贾仁贵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刘勇翔的家里,他是亲自去过的,几条破凳子和一套阴暗的小房子使他心目中奠定了一个清官的形象,正是因为这种悲悯心理,他才会重用刘勇翔,希望他有机会也能在水产养殖园区的项目上多赚点便宜,至少这个工程结束后,能改善一下家里的居住和生活条件。
却没想到,刘勇翔似乎并没有理解他的一片苦心,最近一段时间,把所有的工作都转交到了湖东乡党委书记刘正风的手里,自己这个总负责人却成了甩手掌柜,整天见不着人影。
贾仁贵说,刘勇翔看起来相当清廉,说话,做事都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其实,这些表面的东西,都是刘勇翔挖空心思装给别人看的。
黄一天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要是按照贾仁贵的说法,自己岂不是一直都被刘勇翔的外表给欺骗了?自己这样深的道行,这次竟然会栽在刘勇翔这个看起来不咋地的官员手里?
贾仁贵说,起初,我也不了解刘勇翔到底是什么样的个性,于是派人去打听他的一些情况。
底下人汇报上来的消息倒是把我吓的不轻,刘勇翔平素衣着简朴,人前人后都显出几分寒酸样,他那宝贝儿子在大学读书却开着别克车张狂的不得了,这还不算什么新奇事情,根据我手下的人调查,其实早在他儿子去省城读大学那一年,刘勇翔已经在省城置办下了一栋别墅,你想想看,就算是几年前,省城的一套别墅少说也有上千万吧,这么多钱,他要是为官清廉的话,钱从哪里来的?
黄一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贾仁贵跟自己说的这些事情,真的是跟刘勇翔有关,他的儿子还是学校的学生,竟然就开起了别克车,一栋上千万的别墅,早几年前就买到手了?
贾仁贵瞧出黄一天内心的震撼,摇头说,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路遥知马力这句话,有道理,可是日久见人心却是未必,如果我没有派人在暗地里调查洪河县一些主要干部的情况,只怕到现在,我也依然被刘勇翔的假面具蒙在鼓里。
黄一天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伸手端起茶几上的香茶,猛然喝下一大口,把杯子放下后,又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又是何苦呢,一家人挤在那么小的地方生活,就是为了博得一个清官的好名声?
贾仁贵说,黄县长,当初我在洪河县的时候,有两个人是坚决不用的,一个就是刘勇翔,另一个就是秦岭振,兄弟你到了洪河县后,可是把这两人都给重用起来了。
黄一天忍不住问道,贾书记,这个刘勇翔是个伪君子,自然不能放心把工作交到他的手上,可是秦岭振这个人一直勤勤恳恳,做事也相当懂规矩,为什么也不能用呢?
贾仁贵说,黄县长,秦岭振此人天生反骨,有一颗永不知足的心,无论你对他再好,他都会很快的不满足于现状,最重要的是,因为常年在领导身边做服务工作,他心里会认为领导是离不开自己的,利用自己的特殊工作岗位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来,总之,为了升官,秦岭振是一个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人。
黄一天听了贾仁贵的话,心里不免阵阵打鼓,贾仁贵果然像季部长说的那样,是个适宜在官场混的料子,自己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琢磨出来的东西,他其实心里早已透亮了。
黄一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贾书记,现在这年月可真是人心不古,长此以往,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工作总是要有人去做,要是人人都像刘勇翔和秦岭振这样,私心重不说,明里暗里的都披着两张外衣,你说咱们这些领导人岂不是每天都踩着刀尖走路?一不留神就得被刺伤,说不定还会被下属给害惨。
贾仁贵说,黄县长,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刘勇翔当初找到我的时候,打动我的条件就是,他在水产养殖园区的项目上,掌握了你的一些把柄,你也知道,当时你我之间的矛盾几乎是半公开的状态,刘勇翔不可能不知道我正有心要对付你,所以才会趁虚而入过来找我帮忙。
我明知自己被人利用,却还是一门心思帮他刘勇翔拉关系,说白了,都是 “报仇”两个字在作怪。
贾仁贵说完这句话后,头脑中突然想起儿子的那根断指,他心里不由一阵凄凉,看来,儿子的断指之仇,很难再有机会报复到黄一天身上了,在眼下的这种境况下,不管是自己还是黄一天,都绝对不敢再私自挑起争端,否则的话,季云涛那边头一关就过不去。
黄一天诚恳的口气说,贾书记,刘勇翔的事情,既然事出有因,底下还得请贾书记鼎力相助想办法解决,至于秦岭振,我以后会小心提防此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及时互通消息,希望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贾仁贵说,放心吧,刘勇翔的麻烦是我给你惹出来的,一会儿我会给你一个东西,只要有了那些证据,对付刘勇翔是早晚的事情,这次的事情出来后,对你黄县长在洪河县的威信只有增分的可能,绝对不会影响你领导人的形象。
两人在刘勇翔的事情上达成默契后,又谈及洪河县的一些老干部,贾仁贵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黄一天静静的坐在一边听贾仁贵说着。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其实作为县长和县委书记这种万人之上的领导来说,更需要身边有个像贾仁贵这种看问题触及深层次的因果,并且能随时方便谈天说地的朋友,帮自己分析一下当前的局面。
贾仁贵说他在洪河县当县长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给刘勇翔任何机会掌握实权,就是因为看透了他是个双面官员。
而谈到为什么要推荐刘勇翔当县长的事情时,贾仁贵也开诚布公的解释说,当初,最主要的目的,只是要找个可以在前头冲锋陷阵对付黄一天的傀儡,正好刘勇翔汇报说手里有不利于黄一天的关于水产养殖园区项目存在出多问题的证据,因此两人一拍即合,也算是各取所需,因此,水产养殖园区的一些漏洞,黄一天还得自己想办法不上。
黄一天感激的口气说,多谢贾书记的提醒。
黄一天有些奇怪的问贾仁贵,为什么当初明知道秦岭振是养不熟的狼崽,对他再大的恩情,他也会有反咬一口的那天,还要一直把秦岭振留在政府办里工作,留在自己的身边。
贾仁贵回答说,对于有些干部,不想用可以闲置到任何地方,放在身边的优点是比放到别处更容易掌握其动向,所以才会留在身边却一直没怎么重用。
跟贾仁贵聊了半天,黄一天当真有种开悟的感觉,季云涛的评语是公正的,贾仁贵到底是在官场比自己多混了这么多年,他在诸多问题上考虑角度比自己更加完善,的确有很多需要自己学习的地方。
两人畅谈一番后,黄一天起身告辞,贾仁贵以礼相待,一直把黄一天送到茶座门口。
贾仁贵送黄一天出门的时候,黄一天开玩笑的口气说,贾书记,我这个洪河县的县长以后要是有了什么用人之类的问题,直接跟你联系,征求你的意见倒是最有效的办法,省得被人利用了,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贾仁贵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黄县长可真是太抬举我了,跟黄县长比起来,我也并没有高明多少。
两人都明白话里的几层意思,两人心照不宣的并不点破,各自礼貌道别。
黄一天第二天一早立即把贾珍园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跟贾珍园当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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