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冽皱眉:“殿下?”
“徐冽,你想不想,出人头地呢?”
徐冽怔在那里,半天没有接赵盈的话。
赵盈仿佛也没打算等着他回应一样,半晌后更像是自言自语,答了自己前头的话:“如果不想出人头地,六年前叛家出走,留书与徐照断绝父子关系,大可以离开京城,远走高飞。
凭你徐冽的一身好武艺,这样好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成你容身之处。
你留在京城,投燕王府麾下,心甘情愿做了皇叔六年的暗卫,为的,不就是来日出人头地吗?”
赵盈话音稍顿,浅笑出声,短促的声音有些像是嘲弄,待要细听,声音已经消散在空气中,去看她面色与神情,又哪里有半点嘲讽的意思。
“你可真是聪明。”
她两只手肘分别撑在两边的扶手上,几乎是把自己架起来坐在那儿,打量了徐冽两回:“看来这六年的时间你做的不错,皇叔也很中意你,愿意抬举你,才会把你送到我这儿来。”
这意思是……
徐冽不是不懂,但他还是开了口:“王爷当日说,只是让我暂护殿下周全,来日殿下身边有了心腹可用之人,我还是要……”
“你还想回燕王府?”赵盈啧声,打断了他,“回去继续做那个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暗卫?一如过去六年一般无二,无人知当年的徐小郎君身在何处,甚至不知徐六郎是死是活?
徐冽,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六年呢?
你在皇叔身边,再熬上一个六年,也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再过十年——或许都用不了十年。
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猜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当年名震京城的徐六郎?”
应该是不会了的。
似先帝朝时名满天下的玉堂琴,在时隔二十年后,虽然人们还会记得这个人,可玉堂琴只有那一个,不是人人都能做到那个地步的。
徐冽自问没有那样的本事。
“还是你认为,我的本事,不足以叫你追随?”
赵盈是没本事的人吗?
她在朝中站稳脚跟,固然有燕王扶持,有那么多人为她保驾护航,可她自己要真的是个立不住的,再多人捧着她也没用,她撑死了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得先要赵盈自己有勇有谋,且真的心狠手辣,才能在短短时间里,在沈殿臣等人为首的一众朝臣的打压下,非但站稳了脚跟,还有了自己的势力,甚至能揪出朝中几件贪墨案。
她是要立威,也是要让旁人惧怕她。
一出手,先对着御史发难。
下手又狠又准。
徐冽毫不犹豫就摇了头:“殿下之能,世间少有。”
他是真心的。
可这话说完,又没了后话。
赵盈笑意愈浓:“我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强扭的瓜不甜,我强要留你在我身边听用,皇叔一定顺着我,而你对皇叔言听计从,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可那没有用。
你不会生出二心来害我,却也永远不会真心追随我,我留你在身边便是无用。
这样吧徐冽。”
赵盈的声音很好听。
哪怕是说着最狠戾的话,都有些娇柔感。
尤其是把尾音稍稍拖长,再往上挑着悠扬婉转时,似吴侬软语,叫人听来总像是在撒娇。
可徐冽知道她不是。
她甚至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徐冽登时就精神了:“殿下又有什么吩咐?”
赵盈嗤笑一声:“我平日里吩咐过你什么事吗?”
好像还真没有什么。
徐冽又不说话了。
赵盈换了个坐姿,点着一旁扶手,每一下都敲打在徐冽心头上:“跟我打个赌吧。”
打赌……
徐冽有些想扶额。
他在赵盈身边当差这些日子,听到过赵盈与太多人打赌了。
他不是第一个,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徐冽想了想:“殿下收拢人心,是打算全都靠打赌,凭运气?”
“你觉得我收服杜知邑是靠运气?”
也不全是。
是审时度势,揣度人心。
她知道杜知邑要什么,缺什么。
看似是在跟人打赌,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稳赢不输。
果然,徐冽心念才转到这里,赵盈已经又开了口:“我不做没把握的事,打赌也一样。我既然要赌,就一定要赢。
徐冽,你敢跟我赌吗?”
她好生自信,但真的有这个资格。
徐冽又有些入了迷,就像那天夜里,带着破碎感和脆弱而来的赵盈,和今日耀眼夺目,自信明艳的赵盈,截然不同,却都让他莫名心动。
“殿下想跟我赌什么?”
“赌你的去留。”
“我的去留?”
赵盈噙着笑意说是:“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我要是不能让你心甘情愿追随我,留在我身边听用,你就回燕王府,回皇叔身边去当差,且我许诺你,来日我若成了事,仍然不会亏待你,你想要的出人头地,前途无量,我照样给你。”
徐冽眼皮一跳,心口猛然一震:“那我输了呢?”
“你输了,就死心塌地的追随我呗。”赵盈漫不经心的开口,“不过你放心,像你这样难得的人才,我也不会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多浪费人才啊。
怎么样徐冽,赌不赌?”
他是心动的。
无论输赢……其实他不会输。
他要的,无论三个月后结果是什么,赵盈也都许诺给他了,那他又怎么能算是输呢?
赵盈实在是太会了。
她仿佛永远都知道怎么抓住人的心思。
徐冽深吸了口气:“殿下是在诱我与你打这个赌。”
他挺直了腰杆:“我不赌,要么选择追随殿下,要么随时回到燕王府,但我要的前程,大抵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从今往后,我也只能在王爷身边做个暗卫。
所以倒不如与殿下赌这一场,左右我都不会输,而殿下也不过是在赌一个机会而已。
我的赢面大过了殿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不答应。
殿下这个赌注,下的太让人动心了。”
赵盈直言不讳,坦然诚然:“是啊,我就是在诱你答应,赌注下的不好,怎么做起这赌局?所以,你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