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我们大太太还托着杨家这孩子留心着呢!”说着指了指琳琅。
琳琅素知这张道士身份,也不敢自视甚高,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口呼老神仙。
张道士一怔,深深看了琳琅一眼,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不觉笑道:“这位奶奶倒是好面相,相由心生,奶奶一辈子积德行善,又一生夫贵妻荣,晚年怕是有公夫人的命格呢!”
听得张道士如此说,别人犹可,唯有贾母双眉一挑,问道:“老神仙竟能看出来?”
琳琅心中也是十分诧异,公夫人,超品,离她太过遥远。周易推演之术虚无缥缈,倘若这张道士能看出来什么,岂不是人人都趋之若鹜来请他看相了?
张道士笑道:“必定不错的。我也略懂些相术,这些奶奶姑娘们怕都得益良多呢!”
琳琅皱眉道:“老神仙拿我取笑呢,这些哪里做得准?我们如今不过是低阶小官罢了。”
贾母忙对琳琅道:“你可别小瞧了老神仙,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上皇极敬重,如今执掌道录司印,连圣人都封他为终了真人呢!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可见必有道行。”
张道士呵呵大笑,道:“红尘俗名,也算不得什么。这相术,也不过是信则灵。”
又对琳琅笑道:“奶奶不是我们这里人呢,不过倒也是一份奇缘。”
琳琅闻言悚然一惊,越发敬畏。
贾母听了,忙转头对张道士含笑道:“你瞧瞧我的宝玉如何?”
张道士瞅着宝玉笑道:“哥儿聪明灵秀,远非常人所能及,乃被国公爷寄予厚望,托天指引,倘若就此入了正道,必定有所成,怕前程还要在众人之上呢!”
贾母听得大喜,道:“都说我这孙子如何禀性乖张,生性诡谲,哪里及得你这话公道。”
唯有琳琅听出了张道士为竟之语,倘若宝玉不肯读书上进,自然一事无成。
别人犹要问前程,不想张道士岔开笑道:“小道是常见哥儿的玉,偏那些道友都没见过,也都知道是天外神物,故此想借去看看,如何?”
凤姐笑道:“你别忘了我们大姐儿的寄名符。”
张道士笑道:“不敢忘,不敢忘,这就去拿,好歹哥儿把玉叫他们开开眼。”
贾母道:“你先去拿寄名符罢,回来再来拿玉出去。”
张道士闻言答应,出去半日果然捧着寄名符来,倒被凤姐好一顿嘲笑,方托着宝玉解下来的通灵宝玉战战兢兢地去了。
这边众人少不得对琳琅一番另眼相待。
凤姐拉着琳琅的手,朝众人笑道:“听到没有?老神仙说了,这位可是将来的公夫人呢!咱们如今好生巴结着她,灌她几杯酒,尽了心,明儿她做了一品夫人,穿着凤冠霞帔时,好歹记挂着我们今日之情。”
众人笑得不行,琳琅道:“谁信这些话?不过张道士说笑,用这话来引人进正途,偏你说这酸话,没听张道士说了,我一辈子积德行善又靠夫贵妻荣呢!倘若你肯积德行善不作恶,再叫琏二爷上进一把,难道还怕当不上一品夫人?便是琏二爷袭爵,你就不能好生调养身子,生个哥儿读书上进,给你挣个一品夫人?”
贾母笑道:“她这话实在。凤丫头,你可听明白了?”
一语未了,张道士捧着通灵宝玉送来,并一盘子珠宝物件,珠穿宝贯,玉琢金镂,约莫有三五十件,堆积在盘子上分外耀眼。
贾母忙说道:“这是做什么?”
张道士道:“这是我们一点子心意,也无可敬献之物,以法器作之,给哥儿顽罢!”
宝玉叫小丫头捧着盘子到贾母跟前,自己接了玉重新带好,翻看盘子里的金玉物事,贾母忽然拿出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来,笑道:“我恍惚记得,哪家的孩子也有这么一个?”
别人也都不记得了,琳琅正要开口,却见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略小些。”
贾母笑道:“原来是云儿有一个。我就说,哪家小孩子没个金器玉环的!”
薛姨妈低头吃茶不语。
宝玉闻得湘云有一个,立刻攥在手里,悄悄往荷包里塞,还当别人没看到。
别人都是一笑,也不理论。
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别人都不记得了,唯独她记得。”
贾母道:“正是呢,是个好孩子,哪里像你们,一个个浑然懵懂,万事不知,万事不管。脖子上的项圈旧了,我瞧着不鲜亮了,也不知道打发人去炸一炸。”随手从盘子里挑出三五件岁岁如意、事事平安的珠宝物件,叫鸳鸯包上,道:“拿给琳琅家小子顽去。”
琳琅忙道:“这是老神仙给宝玉的,我们可当不起,不敢当。”
贾母心里却记挂着张道士先前说的话儿,兼之原本就爱琳琅为人,便笑道:“我们也不过是白得的,又不是自己出,你只管拿着便是。”
琳琅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一时又有冯紫英家来送礼,紧接着赵侍郎家也来了,于是接二连三,知道荣国府在这里平安醮,女眷在庙里,但凡远近亲友来往世家都不约而同地送礼,贾母不觉又后悔起来,凤姐只得忙着预备赏封,又不得清净了。
因没有黛玉,故此第二日平安醮贾母也来了,琳琅又陪了一日。
谁承想初三是薛蟠的生日,摆酒唱戏来宴请荣国府诸人,宝钗又亲下了帖子来请琳琅,琳琅少不得去坐一坐,权当陪着贾母和王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