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文德沉沉地说,“幽冥谷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这边,水里山底也都还在找,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但望霞本就是依山傍水的地方,山山水水很多,没个三五天,应该是找不完的。”他顿了顿,纠结了许久,试探地说,“尸骨无存,也未必是扔下山崖或者抛入河里,也有可能是……被火烧了……”
说到最后,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郑宣依然面无表情,像是听到与己无关的事,又喝了口酒,似是随口地问,“她死了,你信吗?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人,忽然就没了……我就离开了几天而已……”
文德不忍看他那么淡然的模样,低着头难过地说,“公子,属下知道您心里不好受,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可,幽冥谷应下的事,还给了答复,怎么可能办砸。”
“是啊,幽冥谷办的事,还怎么可能有生还的可能。”郑宣低低一叹,似乎在感慨,又似乎在惋惜。
“公子,您……节哀吧,想必楼姑娘也不希望您再这么糟蹋自己。”文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这么苍白的劝慰。
郑宣轻轻一声低笑,喝了口酒,淡淡地问,“文德,你跟了我多久了。”
文德微微一讶,有些跟不上郑宣跳跃的思维,随即说,“自您去了公主府,已经十四年了。”
“十四年了,我大半生的时间都是你陪着的。”郑宣淡笑着说,“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大概就是你了,你可曾见过我何时对哪个女子如像对笙笙那般在意?”
“没有。”文德很干脆地说,“就是您对柳小姐,也不及对楼姑娘的一分。”
公子对柳小姐的关心和在意,或许参杂着怜惜与报答的情绪,也可能是习惯性的关心,但对楼姑娘,从一开始,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完全不必有任何思考,都只不过是一些本能而已。
他的比较,郑宣没有评判,只说道,“这是我头一次对一个姑娘在意,无论这在意有几分,你们大概都觉得她是我心里头最重要的人,便觉得,她的死,会让我痛不欲生么?”
文德一怔,微微摇头,他从未这么觉得,只不过,楼姑娘的死,的确让公子很难过。
郑宣见他摇头,微微失笑,“那你觉得我为笙笙的死而难过,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没了解药?”
“这个……”文德迟疑了下,“一半一半吧。”
“一半一半……呵——无论我多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个女子而误了正事,何况她还是常瑞德的女儿。”
文德倏地盯着他,“您,您刚才说什么?楼姑娘是常瑞德的女儿?”
“很惊讶是吗?所以,不必为她的死,那么难过。”郑宣淡漠地说,忽然话锋一转,“继续查下去,她接近我若当真另有所图,总会有人露出狐狸尾巴来。”
“是,公子。”文德这会儿,心里头更难过了,满以为终于有个人可以一解公子的孤寂,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郑宣转过头,看着远方如墨黑夜,静静地喝着酒,眼神漠然如冰,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被割的有多疼。
这一夜,郑宣做了个梦,他梦见一处幽幽山谷,群山环绕,阳光明媚,绿树成荫,有花有草,有蝴蝶翩翩,山谷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叮咚作响,一身高腰襦裙的楼玉笙光着脚丫子在小溪里捉鱼,山谷里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还唱着小曲。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溪水里的鱼儿似乎有些顽皮,滑溜溜地从楼玉笙手里溜回到水中,孩童心性的楼玉笙不甘心地一直追着那条鱼儿,忽然脚下一滑跌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看得立在岸边的郑宣哈哈直笑。
却忽然间,不知怎么回事,天际风云变幻,刚才还晴空万里,霎时乌云密布,整个山谷都似被黑云沉沉地压着,跌进浅浅的小溪里的楼玉笙也不知怎么了,一直站不起来,不停地在水里扑腾挣扎,一直大喊着,“救命,救命啊……阿宣,救我,救我……”
突然的变化让郑宣愕然不已,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着楼玉笙渐渐沉入水中,呼喊也渐渐远去,山谷里霎时一片死寂,那小溪水面,忽然变成楼玉笙湿漉漉的惨白脸孔,目光幽冷怨毒,幽怨阴冷地控诉,“阿宣,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郑宣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
他有些烦躁地擦着汗,一闭眼,眼前却是楼玉笙那双怨毒的眸子,惊的他睡意全无,完全清醒了。
怎么会做这个梦?他有些愕然,难道是因为曾经喝了两口她的血,便能心灵相通了?
这个梦,到底是在控诉他没及时救她,还是说,她还在等着他救她?
郑宣倏地转头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正明媚,他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