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亦风走回来,牵起她的手,眼中闪出一丝戒备:“爷爷,思若是我认定了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请求她和我在一起,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苏庆生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小凌,你很像你的奶奶,做了一手好菜。”
她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不禁一愣:“您认识我奶奶?”
“何止认识啊,老师和师母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小若,我到现在才认出你,之前还讲过那么多伤害你的话,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剧情逆转有点快,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苏亦风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上前走到他爷爷身前:“爷爷,您是说,凌老先生也是您的老师?”
苏庆生点点头,叹了口气,眼中瞬间有了泪光:“我对不起老师,我不配做他的学生。”
苏亦风扶着他爷爷在沙发上坐下,又过来拉着思若一起坐到对面的沙发上:“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庆生揉揉眼角,看向餐桌,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从来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大山深处的村子里,大家都生活贫困,更不用说无父无母的他了。
直至他十岁的一天,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去世了。那一天,是他最无助的一天,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不久大山之中来了一个神秘的城里人,他把带来的物资送给了村里人,还在山里住了几天。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下着冰冷的雨,那个人看着漏了一地水的房子,语气温和地对他说:“小朋友,想不想跟我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新奇地看着他的金丝眼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就算前面是地狱又如何?他的生活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没想到,那个人真的带他走出了大山,走进那个温暖的小院子,他第一次洗了热水澡,第一次吃到了猪肉。
他原来是个大学老师,他教他认字,送他去学校,他很聪明,学得很快,他习惯了叫他老师。
老师和师母都已经三十岁,一直膝下无子,他们待他一直很好,比亲生父母都好。在那个小院子里,他度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从一个怯生生、脏兮兮的小男孩长成了一个温文尔雅、满腹才华的青年。
在他二十岁那年,他考上了大学,住进了学校,每个周末都会回小院看看他的老师和师母。有一次回去的时候,听说师母终于怀孕了,他看着欣喜若狂的两人,努力说服自己替他们开心,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因为老师和师母,再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刚好老师在筹备大风报社,他毫不犹豫地加入,能为老师做些事情,他很开心。
老师一直资助了许多贫困学生,他们毕业后有几个也先后加入了报社,和苏庆生一样喊他老师。
其中年纪最小的就是吴为,吴为从小到大、包括出国留学的学费都是老师资助的,他对老师的感情很深。其实以他当时的能力完全可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可他偏偏要去报社,那时的报社虽已根基牢固,但吴为的到来,给报社迅速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他开始拓展大风的业务,出版社、杂志、广告等等,短短几年后,大风就成了一家大型传媒公司。
老师也很喜欢吴为,他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这让苏庆生更是不安,他如同一个失去大人关注的孩子,每日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让他开始不停地想表现自己,可总是弄巧成拙,他是很聪明,可是吴为更聪明,每次他的失误都能被吴为及时纠正。
他更懊恼。
他开始在公司培养自己的势力,他想和吴为一决高下。
别人都以为他争的是权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想让他最敬爱的老师多看看他、多夸夸他。
如此而已。
可他没想到,老师看出了他们的暗流涌动的斗争,竟突然将公司给了他,归隐了。
大家都觉得,是他逼走了老师。
连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看着空空的办公室,他懊悔不已,他在想,如果他当时没那么争强好胜,那么老师是不是就不会走?
没有了老师的大风,他要来干嘛?
于是他也悄悄走了。
很多年后,正天集团大厦选址,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最靠近小院的地方,每天站在落地窗前,他都能看见那个他长大的小院。
只是里面的灯光再也没有亮起。
他一直不敢去找老师,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他,直到很多年后的一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老师追悼会的消息,他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片天瞬间就塌了。
那些日子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谁都不见,没人知道,正天那个位高权重的董事长,是怎样一天天泪流满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