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对生命逝去的惋惜和哀痛。
就在他怔愣间,前边却传来了响动,抬眼望去,却是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正在把另外一具尸体从前边的那棵树下撬动并搬到了随行的马车上。
他们的动作很是娴熟。
撬,拖,抬,扔,一气呵成,绝不多浪费半个动作。
就像在清洁工在兢兢业业地清理街道,专门以此谋生一样。
而过往的人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甚至连多看这些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不是嚼着煎饼就是吮着冰糖葫芦或笑或嚷匆匆而过。
刘东愣住了,产生了一种自己走错了片场的错觉。
这还是大明的京城吗?
怎么一夜之间,会冻死这么多人?
他忍不住对正收手准备朝自己这边走来的几个黑衣人迎了过去:“请问这些冻死的都是什么人?”
黑衣人中一个领头的老者神色灰暗地望着他,机械地回道:“回公子,这大部分都是逃荒来的关外难民,也有一部分是朝廷罪奴。”
刘东愕然:“难道京城没有设义棚吗?”
老者摇头苦笑:“公子难道不知朝廷早有严令禁止关外难民入城吗?这些人就算去了义棚,也只会被赶出城去,自然也是冻死饿死,至于这些罪奴,则是自不肯去义棚的,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被发配流放,偷跑回京城已是大罪,只不过躲躲藏藏想找机会向朝廷申诉冤情而已,但这样的机会哪里有啊!”
刘东听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堂堂大明京城,天子脚下,居然会发生如此悄无声息惨绝人寰之事!
实在是让他猛然间如同被浇了一桶冰水。
由内到外无不被冻得抽搐起来。
刘东犹是不解:“冻死这么多人,上边就不会过问吗?”
老者更是像打量个怪物一样望着他:“小公子哥,我们不就是上边派来善后的人吗?”
说完,再也懒得理他,摆了摆手,一行几个人便走过刘东身边,把那具绊倒刘东的乞丐遗体搬了起来,然后一个巧劲过后,这具遗体就如同一根冻藕般很是齐整地镶嵌进了马车上的尸体中间,那沉闷的一声,自是这具尸体遗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绝响。
刘东顿觉如同吃进了一只苍蝇,无比的恶心起来,忍不住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干呕起来。
他恶心的不是这可怜的遗体,恶心的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恶心的是朗朗乾坤之下,如此惨事居然会被当成一种无关紧要的事。
朱见深,你距离一个好皇帝,还远得很啊!
朱祐樘,你可要更努力才行啊!
待自己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刘东便继续朝前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便是朱祐樬所在的德王府。
德王府坐立于东大街,比起隐在胡同里的刘府来,自然要气派威严得多。
随着距离的靠近,刘东远远地就瞧见了德王府门口那一对大石狮。
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德王府此时中门大开,三辆红漆澄亮的四驾马车在王府正门前一字摆开,显然是有身份极贵重之人来访,只是因为某种礼仪,还没有下车罢了。
甲胄鲜明的王府侍卫早把东大街两端都封了起。
一个个神情严峻,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一派威风凛凛不可冒犯之态。
足以显现德王治军之严谨。
刘东见状,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正要转身,站在台阶正无聊等候的朱祐樬却眼睛出奇地尖。
不由分说地就从台阶上跑了过来,从侍卫间钻了出来,亦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刘东就往里走。
刘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朱祐樬拉到了台阶上站定。
“喂,你拉我进来干吗?”
“屁话,等下你就知道了。”
“先透点底行不行?”
“这么说吧,来访的是撒马儿罕使团,里面有帖木儿公主速檀·阿妮莎,据说她长得天姿国色,肤白胜雪,眼如蓝宝石,发如镀金,更有一身奇幽之香,闻之可让人神游九霄天宫,魂跃扶桑瀚海……”
朱祐樬虽尽量压低了声音,那觊觎猥琐之态却昭然若揭。
刘东也是凛然:“帖木儿公主?我靠,这从那地方走到京城,岂不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帖木儿国,原本是突厥化的元蒙之后,建国于中亚,经过数代扩张,圈占了整个中亚地区,更囊括了中亚、西亚各一部分和南亚一小部分,成为了又一个横跨亚欧大陆的大帝国,只是大则大,这帖木儿帝国却并不强,并且建国以后就内乱不止,很快走向了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