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压制在冰山那一触即将爆发的情绪。
“许多……,城防兵不听我的命令,”王永寿嗫嚅了一会,道:“过来的路上,我看见他们朝宗主府方向来了。”
“贼人胆敢!”于凤聪一声厉喝。她噌的站起来了,踩着鹿皮靴子噔噔噔走下来,朝门外喝叫:“传令,让王中坤、王文才、周光和黄崇久都来见我,不要一个个做缩头乌龟。”
偌大的宗主府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王永寿吓的把脖子缩起来。
“平叛,平叛!如果天明之前广州城里还不能安定下来,有人就等着掉脑袋吧。”于凤聪的愤怒就快要压不住了。所有人都躲起来了,在等着看于家的笑话。
宗主才走,你们就这样!她不禁为于家的前途担忧。这是一条有进无退的路。天启若亡,于家必亡。天启兴旺,于家也是在刀锋上行走。
传令的武士离去,于凤聪快步离开会客厅,前往府内天书阁的二楼看城内的动静。
四边都是亮光,整个城在黎明之前提前醒过来了。只看亮光的场面,叛乱的兵丁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一定有许多百姓加入其中。郑晟要求天启要紧密联系百姓,这让他们在广州东路得到前所未有的支持,但也发掘出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
广州城里的百姓不像过去惧怕蒙古人那般害怕天启的官府。某种意义上说,这让天启的官府失去了一定威严。
“他们仇恨色目人。”于凤聪一只手扶在额头,喃喃自语:“他们被利用了。”
杀光色目人很容易,而且这个举措可以轻而易举得到许多百姓的支持。但天启需要钱粮。
“愚蠢的人啊,你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但她此刻已经无能为力。
王永寿不值得信任,但与城中其他人相比,他还是站在宗主府的一边。她回到宗主府的前厅,传达命令:“王永寿,你是广州府尹,不能见事躲避,否则要你何用?你立刻回去召集衙役和各处官吏,劝百姓回家,否则等我平叛的大军一到,再敢在街头作乱的人格杀勿论。”
还有平叛大军?
王永寿知道广州城郊驻扎着一支兵马——秦十一正在训练的新军。那是郑晟留作广州城做防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
顾荣成告诉过他这件事,但秦十一也是弥勒教的人。就算郑晟再怎么打压弥勒教派系,也必须承认弥勒教是天启的核心力量。
他恭敬的行礼,道:“遵命!”然后做出很为难的表情,问:“夫人能否给我派些武士护卫。”没有护卫,他怕自己被乱兵杀死。
“可以,”于凤聪回答的很干脆:“我给你一百人。”
王永寿很快出宗主府,去安抚作乱的百姓。但他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城里的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些底层的兵丁在闹事,真正在弥勒教派系中有话语权的一个人也没站出来。
于凤聪听见喧闹声在逼近宗主府,她不相信这些人敢对宗主府无礼。如果真发生那样的事,将意味着郑晟失去对天启的控制。
传令的武士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几个长老都没有来宗主府。于凤聪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反对于家的势力比想象中强大。
叛军在宗主府四周偷窥,他们没有多强大,没能力突破护教武士的防御。但她知道有许多人正在旁观,那些人随时可能加入到叛军中。
“于家的命运取决于秦十一。”她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秦十一站在弥勒教的一边,今晚也许就是于家覆灭之日。到时候无论谁被推出来顶罪,于家都已经不存在了。宗主没了于家,只能依靠弥勒教,除非他愿意亲手葬送天启,否则别无选择。
她在等秦十一的救兵,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在等秦十一的决定。
“秦十一,你到底是忠于宗主,忠于弥勒教?”她忽然想到了秦十一的夫人。郑晟亲自做媒让他娶回家的那个绝色的阿木丽。秦十一的夫人是个色目女人!她的心镇定下来,这也是在郑晟的算计中吗?她不相信郑晟能想的这么远。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夫人,王长老来府门口求见?”
于凤聪一只手托在下巴上,问:“哪个王长老?”
“王中坤长老!”丫鬟回答。
“王中坤,他怎么会这么快来,”于凤聪眼中闪现过一道杀机。如果说今夜的叛乱与王中坤没有关系,打死她也不相信,“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