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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胤和景舍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他们忍不住幻想80万人集体啃草根树皮的景象,仅仅是想了一下,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真亏当年,屈平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居然仍能维持部队,使之没有涣散,并且还具备一战的能力。
他们不敢探究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毫无疑问,那肯定不是能够让人笑着接受的事。
“不对,按照您的说法,即使当年先王判断失误,而且将士们也已经疲惫不堪。可这也无法成为决定这场命运之战的关键所在。这其中,难道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景舍提出了疑问。
诚如所言,楚国在当年的南阳之战,在决策层面上的确犯下了无可饶恕的过错,而且也因此连累了整支部队的战斗能力。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有可以反败为胜的关键。
民心!
灭国之战,除了取决于指挥者以及部队的能力,更关键的是民心所向。
南阳城历来是楚国的核心腹地,纵使一时困顿,也不可能就直接向敌人屈膝投降。
当年赵国被三家包围在晋阳,大水漫盖了40多天,连煮饭用的锅,生出青蛙了,都没有投降。
难道立国800多年的楚国,还不如一个成家才几十年的家族吗?
屈平听到他的问话,感到欣慰。
总算有人看到最关键的问题了。
再看自己的儿子,对此百无聊赖的样子,又忍不住摇头叹气。
所谓虎父犬子,大概就是这样吧。
“问的好!起初,我也感到奇怪。
疑惑我堂堂楚国,究竟是怎么才沦落成这副模样。
后来经过我多年的琢磨,我终于明白过来。
当初之所以会出现那样的结果,原因就在于人心已逝。
所有人,已经没有信心,鼓起勇气再战。
80万人,就等同于80万只待宰羔羊,只要屠夫愿意,随时都可以予取予求。
”
“说到底,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景舍难以理解。
就算真的所有人全都丧失信心了,可80万人的人口基数摆在那儿,哪怕只是捣捣乱,那也可以拖延对方的进军时间啊!
毕竟没有人,胆敢把80万个敌人放到自己身后。
要是后路被断了呢,要是粮草被断了呢,那可是致命伤啊?!
“这就是我之所以说你见识不足的原因。你从来没有体会过绝境,哪里知道,死处求生的艰难。
当年的南阳,说是楚国的陪都,都不为过。
一国之都丧落,其损失,何止于,一城一池的得失?
哪怕到了今天,一听到南阳城失陷的消息,大王不也是立刻就把我们派了出来?
在此之前,哪怕中原联军,步步紧逼,我等又何曾慌过?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景舍机械的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突然变笨了,怎么什么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那是因为对于很多人而言,当一国的都城被人攻破的时候,就代表,那个国家,已经灭亡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说话这个地步,景舍总算明白了。
原本,他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孙武仅仅只是逼近南阳,就使得整个楚国宫廷,仿佛失去理智一般,接二连三的犯错。
原来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
在此之前,他一直只是把南阳城当做自己辖区内一座较大的城池,日常除了收税,基本上对这座城,采取放养态度。
一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是没有真正了解南阳城对于楚国的重要性。
现在听完屈平的解释,他才总算对一国都城,这个概念,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还是太年轻了!景舍不住感慨。
可笑自己之前还嘲笑唐靖用兵,实在太过粗浅。
现在遇到真正的强者,他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和唐靖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最多也就是依靠自己比他年长一些,多了些经验,所以可以将话语,说的更花里胡哨一些。
除此之外,毫无可取之处。
遇到真正的高手,无论是他,还是唐靖,都不堪一击。
随后他又转念一想,或许这也并不是什么糟糕,至少不是值得难受的事。
这至少证实了他们还有成长的空间。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或者说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到这个地步,但最起码,自己有了新的目标。
哪怕这个目标,需要付出一生的努力。
但最起码,有,不是吗?